感受到手心的温度，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南晚晴的手，意识模糊之际，喊出了心心念念的那个名字。

南晚晴耳边‘哗’的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狼狈地收拾好破碎的心，转过头擦了把眼泪，忍住了哭腔，“之勉，你总算醒了。”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声音，他反射性地把手抽回来，待看清了眼前的女人，他眼中的柔情逐渐消失，“注射过药剂了？”

“嗯嗯，你的病情已经压住了。”南晚晴的心跌落了一下，“之勉，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就一定不会出事。”

“出去吧。”

霍之勉别过了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为什么他第一眼看到的人不是南鸢，南鸢，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吗？

也不是头一次遭到他这么冷淡的拒绝了，南晚晴的心硬了硬，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之勉，我还有别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我的药剂只有十二支了。”

霍之勉转过头来，死神一样的眼睛盯着她，很明显，她在威胁他。

南晚晴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之勉，我……我只是在提醒你，以后不要再为南鸢冒险了，也许在南鸢心里，你的命不值分毫，可是在我心里，你的命就是我人生的全部。”

霍之勉嗓音冷淡，“我允许你留下来，不是听你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

南晚晴的心脏突然被扼住，原来她对他的爱意毫无意义吗？

她忍着哭腔，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这是老太太吩咐我带给你的离婚协议书，她希望你跟南鸢离婚。”

“她希望我跟你在一起。”霍之勉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书，只是冷笑了一声。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的生命再受到任何威胁，”南晚晴有些腼腆地搓了搓衣角，“我希望我可以守护在你身边，这样你只要一发作我就可以给你最及时的治疗。”

南晚晴手中有最大的筹码，她一手握着他的命，这一点，他不会不清楚，但是——

“我不会签。”霍之勉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扔到地上，像扔废纸一样。

南晚晴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他不会这么爽快地签下离婚协议，所以她刚刚留下了半管药剂。

她就是想看看，在生命面前，爱情是否经得起检验。

“之勉，你不必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固执，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更何况南鸢还是一颗回头草，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因为她受伤，这样，我会心疼。”

南晚晴哽咽地说着，每次看到他因为南鸢而负伤，她的心都不知道有多痛了，为什么她捧在手心里的人，到了别人那里却要被糟践，难道这就是感情中的不平等吗？如果是，她希望可以制止这一切。

“你说的太多了。”霍之勉微微蹙眉，有些不耐烦。

下一刻，南晚晴打开了药箱，颤抖的手指着那一排针管，“那这十二支药剂你也不要了吗？”

霍之勉的双眼一暗，死死地盯着那一排能够救他命的针管，一口腥甜涌上喉头，他瞳孔微缩，扶着床沿吐了口血——

“之勉，我……”南晚晴捂着嘴，想要去碰他可是又不敢。

地上那滩血溅在了离婚协议书上，很快就染红了一片，刺鼻的腥味在病房中蔓延，时刻提醒着她刚刚的所作所为。

“你……”霍之勉抬起头，猩红的双眼瞪着她，还没说出后面的话，猝不及防地又吐了口血。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撑在床头柜上，被单下的身躯不停地发抖，尽管他已经很克制了，也还是止不住身体的病态反应，可是他体内的细菌暴走已经被制止了，为什么还会再次发作，难道……

霍之勉犀利的双眼扫向她，“你做了什么？”

“其实，我刚刚只给你注射了半管药剂，”南晚晴从药箱里拿出那半管药剂，握在手里，“之勉，你不要怪我，我这是带着老太太的嘱托来的，我必须遵从老太太的吩咐。”

南晚晴说出这话的时候，霍老太太不知道还坐在哪儿喝茶，哪知道她最信任的人正在背后借着她的名义威胁她的孙子。

南晚晴的话在耳中徘徊，他已经分不清这是老太太的本意还是南晚晴强行扭曲老太太的意思，他的头痛得炸裂，就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他的脑浆……

霍之勉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相当渗人，他擦了把血，浑身脱力地倒在床上，双眼微瞌，逐渐变得迷离，就连意识也被体内的痛感冲散。

他几乎放弃了思考，大脑里一片空白。

南晚晴全程很平静，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流进了衣襟，她抚摸了一下霍之勉的额头，根据霍之勉多年的发病经验，她知道霍之勉还能撑住，于是，她的心硬了起来。

接下来，只等南鸢出现了。

……

南鸢赶到的时候，霍之勉已经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了。

南晚晴笔直地坐在床头，长发披直，侧颜唯美，她手上拿着一根针管，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病床上的男人，似乎连灵魂都附在了男人的身上。

听到开门的声音，南晚晴回过头来，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堂姐，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南鸢一进来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接着发现了地上的一滩血迹，她的心脏一阵刺痛，为什么霍之勉病得这么严重，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堂妹，我真佩服你啊，为了等我，连霍之勉的性命都可以不顾。”南鸢拍了拍轮椅的扶手，示意非利推她前行，非利犹豫了一下，把她推到了离南晚晴半米的地方。

南晚晴笑了，“这么怕我干什么，我又不吃人。”

南鸢皱了皱眉，“怎么，你有事要跟我谈？”

“我的确有事，你看看这个。”南晚晴捡起地上的那份离婚协议，递给她，“堂姐，你可不要怪我，这都是老太太的意思，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南鸢嗤笑，“事到如今，我怪不怪你有意义吗？”

她心里的仇人名单里，霍之勉排第一，南晚晴排第二，就算南晚晴不做今天这件事，她也不会饶过南晚晴。

南晚晴递给她一支笔，“你是签还是不签呢？”

“求之不得。”南鸢忽地笑了。

为了让她签下这份离婚协议书，南晚晴还真是费劲了心思，可是事实并不需要如此啊。

“少奶奶，这不能签。”就当南鸢准备在染血的纸页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非利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你可以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果然，南鸢说了这句话之后，非利停在了原地，“如果不行，那就别阻止我。”

就这样，南鸢顺利地在页脚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南晚晴如愿地将那支针管扎在霍之勉的手臂上，不过只推进去了小半管药剂，这点份量足以让霍之勉清醒过来了。

目睹她残忍的做法，南鸢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她的心里好像有什么在乎的东西在一点点地膨胀，直至占据了她的内心。

“嗯……”床上的男人痛苦地低吟了一声，然后缓慢地睁开了双眼，迷离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直至视线里出现了一张做梦都在想念的脸庞，他的神智都被唤醒了。

“南鸢……”霍之勉抬起沉重的手臂，想要触碰他心爱的女人，一张病床的距离好似汪洋大海，他的心逐渐地痛苦起来。

非利往前推了推轮椅，好让两人能够靠近，他的鼻子一酸，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少爷这副狼狈的模样，就像一个乞讨爱意的流浪汉。

那只大手就在眼前，南鸢迟疑了很久，没有伸出手，她努力地保持理智，因为她刚刚才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霍之勉，你都快要病死了，还不肯放过我吗？”

冰冷的嗓音透露着无情，就像一把锐箭刺穿了他的手臂，他费力抬起的手臂顿时落下。

“地上的血是你吐的吧，毕竟整个病房里就你一个病人，瞧瞧，你的嘴角都还留着血迹呢。”南鸢俯下身，亲手替他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眼神落下的时候，难免闪过一丝隐忍的心疼，不过很快被压回去了。

“你说的对。”霍之勉像是条件反射地抓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坚定地说，“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有气无力，可她的心为之一颤，到底是要有多深的执念，才能够说出这种话？面对此时的霍之勉，她不知道该气还是该感动。

察觉到南晚晴嫉妒的眼神，南鸢狠了狠心，抽出了自己的手，“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病是怎么回事，但是很明显我不想跟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扯上关系，也幸好我的堂妹在关键时刻替我做了决定，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她。”

什么决定？那份离婚协议书吗？

霍之勉探究的目光移向南晚晴，那是他头一次对这个女人产生恨意 。

“之勉，在你清醒之前，堂姐已经签下了离婚协议书，接下来，只需要你的签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