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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碧月之迷
若在平常,连家会客厅是长辈们见客的地方,后生们一定都在书院念书的,可今日如意是孝女,那她进来就算合乎情理的。
“大小姐,请坐。”上首的六王爷唤她。
“多谢王爷!”如意走到末位,坐在她哥连安的下首了。
六王爷宁士墉从她一进门就把眸光围绕着她,看来他还在等老夫人的回话。
山羊胡子的凉州府尹干咳一声:“连大小姐是否因为丧事累的?还是拒绝六王爷殿下的一番美意呢?”
他那么咳一声,就是表示把事情看的慎重无比,这个习惯几乎祁连山八百里内的官员都知道,一双金鱼眼睛瞪住连如意,期待眼前的十五岁少女会有惊恐,无措的反应。
结果出了他的意料,连如意浅笑:“李大人,如意确实为“背大绳”所累,至于王爷殿下的美意,如意惶恐不敢当。”
“你端庄大方,贵为你父连怀义的嫡亲血脉,你可曾想过,祁连山八百里地女子谁会有你这份荣幸?”山羊胡子李仁哲呲牙。
这世间之人真奇怪,父母的大体就停放在灵堂中,亡者事未完,他们就要在灵堂后面编排起亡者女儿的婚事了,真无耻!
连如意持续一个孝女的沉默,眸光向着她祖母那边,这里她最最信任的人就是祖母连老夫人。
“殿下,依民妇看,世子爷应该是与奥雅的性子合得来吧?”
如意心道:“祖母,感谢您为我着想了,看得出来我对宁乐熙没有兴趣。可你不知道宁士墉他非我不可,我身上似乎带着什么玄妙的命格,我一定要知道。”
老夫人这一问,两旁的官员们就无话可说了。
宁士墉示意随从出去找宁乐熙,才一出门就把宁乐熙迎进来了。
飘逸俊美的身影一入厅堂,两旁州官屏息不敢直视他。
他的座位在宁士墉的下首,经过如意座位时,他止步,明眸含笑:“大小姐方才可好,你是害怕我吗?”
这种慑人心神的笑,早就在她心如死灰般的绝望中无丝毫魅力了,他是个玩弄女人利用女人的高手。
连如意答:“非也。”
宁士墉捋着如柳般的长须:“老夫人,本王说了,熙儿钟情的是连大小姐,你瞧。”
连老夫人面色凝重,再如何身份有落差,也不能就这样不情不愿地就应了婚事吧?难道认为这大通郡是块化外之地,我连家非接受你六王这份施舍般的联姻不成?
连老夫人重新一副笑颜:“此事还须如意自行斟酌。”
好在她本来就是有胆子做决定的人,无须害怕什么。
款款行至上首:“六王爷殿下,请恕民女直言,父亲母亲大体尚在灵堂,此时言婚于亡者心不安。”
凉州府尹斥骂:“你这连家小姐太不识抬举,你父母既已经亡故,他们泉下有知,你的归宿是和世子爷结为连理,怎敢不高兴呢?”
方才,因记忆中的伤痛,无法让如意想起过去的这个时候。
此刻,因为李仁哲的无耻之言,她终于记得了。
记得当时,她也如此这般推辞,而最后自己深受感动的是宁乐熙的深情表白。
“乐熙仰慕大小姐的英姿,大小姐气度高洁是这世间罕有,若能求娶到大小姐是为三生有幸之事。”
他这等身份,说出这样的话,世间女子怕也没有谁能够招架得住了。
不行,绝对不要等他将不害臊的表白说出来。
她抬眸迎向宁乐熙:“世子爷分明是想脚踏两只船,你与我二妹奥雅情投意合,你还说要送六百年的箜篌给她,为此,我二妹欲要到金城住呢。”
她没有说错,她说了众人不敢说的。
厅堂内,气息凝固了片刻。
宁乐熙俊容惨白,眸光变换之间朗声道:“我那是在等大小姐你更衣,令妹见我不习惯这居丧的气氛,特地请我对弈解闷的,这都是人之常情,难道大小姐连自己的妹妹也不信任吗?”
这等无耻,世间少有。
连如意索性也把奥雅的底子当众揭开,免得日后成祸。
“王爷或许有所不知,我那二妹她是我三婶的养女,若不是我三婶收留她,只怕她长不到这么大。”
两旁州官闻言,低声喧哗起来,连老夫人神态自若,她知道奥雅今日抢风头抢的很过份。
安老爷垂首,连怀德瞠目结舌了片刻,却是说不出来嗔怪如意的理由,他们夫妇的确把奥雅宠溺的过头了。
上首的宁士墉眸光凛然,他下首的宁乐熙低眉中。
费心思利用连如意的堂妹平衡自己的热情,你选的人对吗?有姿色的女人难道你还见的少吗?
连老夫人对凉州府尹说:“李大人,你看,这样好吗?三年孝期一过,再请六王爷殿下和世子爷议婚事吧。”
李仁哲恭敬地眸光迎向六王爷,宁士墉懊恼宁乐熙未经深思就惹上一个养女,心头已经对定亲的热度下降了,摆手道:“就依老夫人的约定,三年后的六月初三。”
安老爷,连老夫人等众人皆面色释然,六王爷父子进了灵棚拈香行了凭吊礼即可离去了。
一个午后到黄昏,整整四个时辰都在招呼六王爷父子,连老夫人筋骨再如何好也是神态疲乏,偏偏她又是不愿意让人搀扶的。
“毓贞,翠华,还是按照前几日,安排人手轮流守护灵堂,做些开胃消食的羹汤给家中的爷们,让他们早些歇息。”
老夫人在五个婢女和如意的簇拥下缓步走回燕喜堂。
“如意啊,你怎么就把奥雅是养女的事情说开了呢?这叫你三婶和你三叔怎么做人呢?”
祖母嗔怪她归嗔怪她,还是眸光温和抚摸她肩膀。
“孙女若不说开了,今天就当场任由他们定了婚,岂不是很冤,只是二妹妹才十三岁,她这是着急了吗?”
老夫人瞄了一眼梅儿问:“喜鹊那丫头呢?”
“梅儿,你去绿照庭后院把砍柴的鲁大找来。”
梅儿应声出去了,来去一趟绿照庭少说也要半个时辰,足够祖孙两人说些话了。
连如意坐在略矮的一个凳子上,郑重道:“祖母您老可知喜鹊是个狂妄的婢女,她竟然不尊重我,我看她已经不适合留在咱们家了。”
“狂妄是因为生在咱家的,和牙行里买来的不同啊,找个机会打发出去得了。”
“我点了她哑穴先关着有用的,晚些我就把她带来这里让您知道另外的事情。”
老夫人眸光诧异:“哦,那我看你安排,在这之前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让丫头们把院门把好了。”
“碧儿,瑶儿去守着院门,来人就说我和祖母累了歇息一会儿。”
连老夫人记得,那年三月的昆仑山,漫天飞雪,迷雾重重。她坐着马车带了十来个随从被搁在大路上,四野茫茫中只有山顶的禅院灯火飘着暖意。
于是,她和大媳妇,牵着孙女如意踏雪上山进入禅院,禅院抬头门匾就是“如意禅院”,心里一个揣测,这名字真是好巧啊!
里面楼台重重,扫雪的小尼说:“各位施主,我们的主持就是大祭司,她让你们左侧屋用过热汤就可去后面的莲音阁找她。”
莲音阁内,女祭司掌风划过如意母亲的面门,只带出一股气流冲到人脸上就晕过去了。
“她是阴历亥时生的,这把碧月宝刀乃是另一个阴历亥时的女剑客用过的,这女剑客已驾鹤西去,这刀就赠送给这位小妹妹了,这么巧,她的名字也叫如意。”
连老夫人请大祭司为连如意用铜钱占卜了一次,大祭司告诉她:“八字很硬,父母缘浅,母仪天下的命格。”
下山时候又特别交代:“碧月宝刀的剑鞘会因人气息的凝聚使那三颗宝石莹润,这把刀就挂在她的卧房内,最好不要离开她三日。”
离开三日,前世因为有身孕悄悄取下碧月刀放入库房,远离自己就是超过了三日才惨遭厄运,神奇的是前世遇到多么危险的关头,她都能化险为夷,还以为是宁烨成这个战斗伙伴的庇护呢?原来是脱离了碧月刀。
难道碧月刀有灵性?和自己的宿命究竟是何关联呢?
“刀呢?一定得收放好,我老了记性不好,你自己必须要记住。”老夫人神色严厉告诫如意。
“收好了,孙女干脆修个暗格将刀收好。”
老夫人赞同,
如意欣然。
院门口听见陈氏的丫鬟瓶儿来端来晚膳,祖孙二人简单用了粥。
梅儿叫来的鲁大已经吃过了晚膳,候在窗外。
如意致使他去喊两个种花的粗工去,把喜鹊用麻袋装过来燕喜堂,别让人知道,她被点了哑穴的。
“这伺候过我的人,你把她整那么难看?”
“待会儿您会从她口中得到一些事情,。她只是个药引子,真正的大鱼不是她。”如意对老夫人说。
憨厚壮硕的鲁大,和两个种花的汉子横着扛进来一个麻袋,袋子口打开,露出一张娇艳的大饼脸。
“噗,”一声穴道打开,喜鹊就浑身筛糠似地告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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