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注意安全。”他脸上一派平静，声音听上去依旧四平八稳。

　　我脸上发烫，有片刻的心神不宁。

　　他径直走过去把车子解锁，回头看了我一眼，皱眉：“怕我？”

　　“没有。”我否认。

　　“那你杵在那里做什么？”

　　我面上没有慌乱，避重就轻道：“你回去看青青吧，我自己打车就行。”

　　他没接话，直接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

　　陆鉴成今天开的不是之前那辆宾利，换了辆白色路虎。

　　坐进车里后，他左手打了半圈方向盘，直接把车子驶出医院北门。

　　黎明时分的城市，天渐渐亮开，沿途的路灯却还没熄灭。

　　灯光从车窗外飞快掠过去，忽明忽暗中，映出他深刻严肃的五官轮廓。

　　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我对这个男人的印象，似乎始终都还停留在‘不苟言笑’这个形容词上。

　　他成熟稳重，目光深沉，好像，从来就没有笑过。

　　哪怕是两年前那一夜，最失控的时候，他也仅仅是呼吸略微粗重而已……

　　我忍不住联想：是不是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都这副德性？

　　脱了衣服是禽.兽，穿上衣服就变成衣冠禽.兽，到了人前，又恢复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模样？

　　过了前方红绿灯，陆鉴成放在仪表台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拿起来接听，应该又是公事。

　　他应答得语速平缓，言简意赅跟那边指出问题扼要，这赋予他一种工作中男人特有的魅力。

　　我降下车窗，任由外面清凉的晨风灌进来，吹散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又寻思着，到底什么时候把支票还给他，会比较不尴尬。

　　等他挂断电话，我就说：“如果您有事，可以把我放在前面那个路口，这里离学校很近，我下车步行过去就行”

　　他没理会，只把手机扔到仪表台上，车速不减反增。

　　“……”知道多说无益，我识相地闭嘴，没再自讨没趣。

　　车子到了A大前的一个路口，他才忽然开腔：“蒋意珊和你什么关系？”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平静答复：“没什么关系，她丈夫是我前男友而已。”

　　他听了，没再说话。

　　A大很快就到了，路虎在校门口缓缓减速，停下。

　　这个点起床的铃声刚响没多久，校门口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晨跑的学生在进出。

　　我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下车前，从包里取出那张支票，沉默地放在车子仪表台上。

　　“嫌少？”他靠在椅背上瞧我一眼，语气简单平常。

　　我摇头，“无功不受禄。”

　　心里默默组织了下语言，我又道：“以前的事我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至于答应你的事，我也一定会做到。我从没想过要拿这个当筹码，要你的钱……”

　　他好整以暇地打断：“以前的事？以前什么事？”

　　语气里的嘲讽意味一点都没掩饰。

　　我脑袋里立刻“嗡”的一声，一时血液上涌，心脏乱跳。

　　有些难堪的往事，终究没说出口。

　　他也不戳穿，拿出火机，慢悠悠点了一根烟，“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支票上的钱就当感谢你激励青青认真读书，和今天送她去医院的酬劳，这样可以了么？”

　　我很想说：就算是酬劳，也绝对要不了这么多。

　　但面前这个男人的心思反复无常，好像我从来拿不准他下一句会说什么。

　　车里的气氛重新陷入一直诡异的沉默。

　　他又打量我几秒，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问：“这下明白了没？”

　　我避开他的视线，只得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