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的时候，卓司航的手臂已经缠着厚厚的石膏。

两人从门诊大楼往停车场走，赵端阳怒气未消，“卓司航……”

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卓司航干脆的打断，“端阳，我手的事儿别跟宋微光替，我怕她担心。”

赵端阳冷笑一声，双手叉腰，他简直就要被气吐血了。

“她担心个屁！我在市局说的话，她不可能没听见。就算不知道你旧伤的事儿，但凡一个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选择这么对你。”

这一次卓司航并没有回答。他自顾自的往前走，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隔了好一阵，赵端阳才追上去，“你这幅样子还是暂时别让她看到了，住我哪儿去吧！”

卓司航没有拒绝。

赵端阳在X市买了一间公寓，平时他忙着出任务，住家的时间并不多，但是维持基本的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卓司航靠在沙发上，双腿打直放在茶几上，好一副逍遥惬意的样子。

赵端阳从厨房倒了一杯水出来，见状，忙冲着卓司航嚷：“把你的臭脚放下去，我还要在这里吃饭呢！怎么，让我改吃猪蹄啊！”

卓司航无奈的收回了双腿，他浑身像是被抽走了筋骨一般直接瘫软的躺在了沙发上。

赵端阳将水杯放在茶几上，搬了个凳子坐在卓司航身边。

“卓司航，你老实告诉我，这宋微光什么来头。你说结婚就结婚了，我还以为你在逗我玩儿。”

卓司航紧闭着双眼，并没有打算理会他。

赵端阳朝卓司航的脚踢了一脚，“问你话呢，装什么死！”

突然，赵端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八卦的看着卓司航，“你小子一直在找的那个人，该不会是宋微光吧？”

卓司航突然睁开眼，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赵端阳，“所以你对她好点儿。”

“……”

赵端阳一脸震惊的看着卓司航，“你有谱儿没谱儿，没认错人？”

“没。”

赵端阳和卓司航从小在一个家属大院长大，小时候有一次赵端阳溺水，是卓司航拼了命的救了他。

赵端阳那会儿就说，卓司航你丫注定了要当个英雄。

他们俩过命的交情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后来赵端阳去了警局，卓司航去了消防大队。

原本以为各自都能在自己理想的岗位发光发热，谁料想十年前的那场意外说来就来，根本没给俩人反应的机会。

意外之后，卓司航举家搬去了南江市，两人一度断了联系。

重新联络上卓司航还是几年前赵端阳被调了X市之后的事情。

卓司航遭遇意外之后的那几年，赵端阳没有参与他的生活，但是后来也听卓司航多多少少的提起过。

总之，如果不是卓司航强大的毅力支持他活了下来，估计想再见卓司航只能去墓地了。

－

孟泽林到酒店找宋微光。

他托着行李箱站在宋微光房门前，见到宋微光一脸憔悴，顿时有些惊慌。

“微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宋微光摇了摇头，“孟律，你找我有事儿？”

“律所有事儿，我现在要回南江了，等回去了我就派个人过来帮你。”

宋微光站门口，房门半开，她并没要邀请孟泽林进屋的意思。

“我这儿能搞定，孟律你就放心回吧。”

孟泽林心中有些纠结，不过最终还是将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那有什么你给我电话。”

“行。”

等着孟泽林转身走了，宋微光才合上了房门。

她掏出手机给卓司航打了一通电话，虽然有些冲动，但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赴死的决心握紧了手机。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电话那头卓司航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有事儿？”

卓司航听到他的声音，欲言又止，“没事。”

“我回南江了，有事儿你找赵端阳，就这样，挂了。”

“诶……卓司航！”

见卓司航要挂电话，宋微光忙叫住了他。

可是叫完之后，她才发觉，她好像并不知道要说什么。

两人在电话那头各自沉默。

半晌，宋微光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赵端阳的声音，“卓司航，来吃药！”

宋微光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她忙问：“是不是伤到你了？”

“你别瞎想，我没事儿。”

听到卓司航安好，宋微光如释重负，“那什么，早上我态度不太好。我不是故意……”

“好了，我知道了。挂了。”

宋微光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一下子怔住了。

这就挂了？

早上在市局还一副狗皮膏药的样子的卓司航，怎么这会儿挂电话挂的这么干脆。

隔了半晌，宋微光越想越不对，她从手机里翻出赵端阳的电话打了过去。

赵端阳手机响的时候，卓司航刚吃完药。

他看了一眼来电提醒，又看了看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卓司航，用手指了指房间，“那个市局的电话，我进去接一下。”

卓司航并没有理会赵端阳，而是随手拿起一个抱枕塞在了脑袋下面。

赵端阳走到卧室，确认关好了房门之后才接起电话。

电话接通，他没好气的“喂”了一声。

“赵队，我是宋微光。那个我想问卓司航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宋微光打这通电话心里是十分的忐忑的。她站在落地窗前，手一直紧紧的揪着衣服，就连说的话都在脑子里思考了良久才开口。

赵端阳“嗯”了一声没再继续往下说。

“我是不是伤到他了？”宋微光紧咬着嘴唇，想起在马路上她用尽全力拍下去的那一巴掌，心里愧疚的不行。

“他没事儿，死不了。”赵端阳带着情绪说完，又觉得不妥，忙补充了一句：“宋律师你下手也忒狠了点儿。”

“对不起。”有那么一瞬间，宋微光特别想哭，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这会儿阳光正烈，即使房间里开着空调，宋微光依旧觉得后背起了一层薄汗。

赵端阳听出了电话里宋微光有些哽咽，思量了片刻，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宋微光，他可不想以后卓司航再受伤。

“卓司航他右手有伤，旧患了。虽然没有还能正常生活，但是再也受不得伤了，否则他右边胳膊随时会保不住。以后你多注意点儿。”

宋微光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她真的伤到他了。

屋子里很安静，静到宋微光一想起上午的那一幕，就恨不得掐死自己。

明明……

她自责自己为什么要手欠。

卓司航爱跟就让他跟着呗，反正他那个人做事向来也让人猜不到原由。

过了好一阵，宋微光才收起情绪，“他说他回南江了，是吗？”

赵端阳沉默了片刻，“没呢。这会儿在我家，他怕你担心，骗你的。”

“是不是伤得特别重，我想来看看他，向他道个歉。”

“别！”赵端阳看了一眼门口，“你就别添乱了。就这么着吧，挂了。”

挂掉电话，宋微光心乱如麻。

直到晚上，卓司航都再也没有联络过宋微光。

宋微光点了一份外卖，打开外卖盒子，却已经没了胃口。

她看着外卖发呆，突然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随即又坐了下来。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宋微光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忐忑，抓起包冲出了房间。

可等她准备招手拦车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去哪儿。

无计可施，宋微光只好又去叨扰赵端阳。

打通赵端阳电话的时候，赵端阳正在市局加班。刚有个重案转到了他那边，这会儿正忙着部署抓捕犯罪嫌疑人。

“赵队，我还是放心不下，想去看看卓司航。”

赵端阳刚准备拒绝，就听到同事问他，“赵队，准备就绪。现在出发吗？”

“算了，我把地址发给你。他估计还没吃饭，你顺便带点吃的上去吧。”

说完，赵端阳挂掉电话，转而给宋微光发了一条短信，是他公寓的地址。

末了，赵端阳还美网通知卓司航一声。

虽然赵端阳心里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但是事情不做也做了，剩下的他也顾不得了。

卓司航收到赵端阳微信的时候，正准备下楼找吃的。

他盯着手机上‘她一会儿上来’几个字，只觉得血液一下子涌上了脑袋。

他正准备骂赵端阳一通，赵端阳又发了一条微信：忙着呢，别回了。

最终卓司航只能作罢，他将手机揣进裤兜，赶忙跑进了厕所。

一只手拆石膏多少有些不方便，期间他还疼得额头上直冒汗。

可他不知道宋微光什么时候到，心里慌乱之际。

等他藏好绷带和石膏，刚好听到了敲门声。

卓司航故作慵懒的前去开门。

宋微光还穿着白天的那条连衣裙，双手提着外卖，两人四目相对，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还没吃饭吧？”半晌宋微光才扭捏的开了口。

卓司航侧了下身子，示意宋微光进屋。

“今天……对不起。”宋微光将外卖放在茶几上，一转身差点撞在了卓司航的怀里。

卓司航右手插在裤兜，像一堵墙一样的站在她的身后。

宋微光忙往后退了一步，结果撞到了茶几，整个人重心不稳朝一旁的沙发上栽了下去。

“小心！”卓司航下意识的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