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越涯没有回答他。

　　直到又回到了病房，她也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而且，她也做好一生都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打算。

　　医院这个地方，怎么说呢？

　　在她的生命里存在的太特殊了吧，她想，如果不是她一早醒来发现自己是在医院里。

　　她一定也不会说起这件事的。

　　有些事要说给懂得人，理解得人听，而说给那些不懂，不理解的，只会加重自己的心伤而已。

　　九天后。

　　“越涯你身体还没养好，就那么去影视城身体能吃得消吗？不如晚几天再走？”

　　康家门前，孙敏牵着棉花糖怎么看都觉得林越涯的气色还没有恢复过来，而且虽然出院有几天了，但看她还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

　　“我已经没事了！”林越涯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停留在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连衣短裙的棉花糖身上，小姑娘不愧是她的女儿，穿什么都好看，也穿什么都水灵灵的。

　　她说着，情难自禁地缓缓蹲在小姑娘的面前，才刚刚一伸出手，想对她做一个拥抱的动作，小姑娘就满眼警惕地后退了两步，将小小的身体缩在了孙敏后面。

　　“……”孙敏觉得有些难堪，欲把棉花糖再拉到前面来，就看到林越涯微微笑着对她摇了摇头。

　　对于小姑娘这样的不跟她亲近还有怕她，烦她，她已经习惯了。

　　何况一早上的时候就听家里的佣人说了，她住院的几天里，小姑娘一直活力满满的。

　　她顿了一会儿后，从随身的包包里取出来一个不大，但做得很精致的玩偶递到小姑娘面前，声音里带着恬淡的笑意，“糖糖，阿姨知道你不喜欢阿姨，所以阿姨要出远门了，可能几个月之内都不会回来，这个是阿姨亲手做的礼物，请你收下好吗？”

　　小姑娘看着她，看了看玩偶，最终还是对她摇了摇头。

　　她不恼，孙敏当真是有些恼了，可碰巧这时候康衍炜已经从车库里将车子开出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妈，辛苦你照顾好糖糖了！”林越涯说完还很正式地冲孙敏鞠了一躬。

　　站直身体的时候男人已经站在了她身侧，声音温和，“棉花糖，不给爸爸一个分别吻？”

　　“嘻嘻嘻！”小姑娘看到是他，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小奶音脆亮地叫着爸爸然后一把扑进他怀里就亲了又亲。

　　亲过以后，父女俩个又互抵着额头很亲密地玩起了碰鼻子游戏。

　　那画面太过美好，蓦地就看得林越涯鼻头泛酸起来，她咬住唇在原地站了会，满眼很沮丧地转身离开。

　　……

　　从坐进康衍炜的车子开始，林越涯一直很乖巧地坐在那里看剧本。

　　似乎是生了这一场病以后，她整个人变得安静了很多，不管你再怎么激怒她，她也都不再争论什么，总是一副淡淡的无所谓的样子。

　　车子驶上高速以后，她放下手里的剧本，望着窗外转瞬即逝的景致，开口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是不是直到莫问最后死了，赵汝河都没有一点点喜欢上她？”

　　“？”康衍炜怔神两秒后才明白她说的是剧本，他点头，实话实说，“从头至尾莫问就是赵汝河手里的一个杀人工具！”

　　“爱情真是不公平！”林越涯说着无声地叹息了下，“明明莫问就是对赵汝河做了那么多，甚至最后把自己的生命都付出去了，还是抵不过什么都没有做过的赫连盈！”

　　她的话令康衍炜蹙起眉端，“你想说什么？”

　　“没有！”林越涯摇头，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剧本，“只是忽然地觉得莫问的一生是个悲剧，如果她要是能不爱那么深就好了，她要是最后能回头看看一直深爱着她的窦凌轩就好了！”

　　眼角的余光打量她一眼，见她缩在座椅里，小手缩着下巴，好似挺伤情的样子，本来不准备再搭理她的康衍炜忍不住地就问出了声，“知道她是个悲剧角色为什么还要去演她？”

　　“哧！”林越涯被他问得侧目凝着他精致的侧脸笑出了声，尔后她抬手撩了下没有绑起来的长发，美目流转之间，尽显小女人的风情，与刚才那个失意的她看起来判若两人，“我变态呗，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有多惨，这样以后过得不如意时，想想自己演过的角色，可能就会过得日子也没有那么难捱了！”

　　康衍炜，……

　　她不说他还真是没有察觉到，她的上个角色也不是一般的惨，只不过是那个角色的一生都是为了友情，而莫问这个角色则是一生都为了爱情。

　　这样地喜欢饰演这种悲剧角色，难不成她还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受虐倾向？

　　不过也好，即是这样喜欢虐，那就一定是说明了她早早地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样，等到了开拍她的戏份时，她也不至于那么崩溃。

　　只要一想想接下来会在剧组发生的事情，康衍炜就莫名地兴奋异常。

　　林越涯自然是不知道他这些小心思的，她只是看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不自觉地，她的心情也跟着他好起来。

　　想着，她调整了下坐姿，单手托着下巴眸眼盯住他握着方向盘的大手看。

　　他的手很好看，劲瘦又关节修长，一看就是很充满力量的那种。

　　较之多年前，这双手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所以，她感觉到她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内心底层里还是有那年他朝狼狈地蹲在地上的她递过来一只手时，她胸口烟花怦然炸响的那个感觉！

　　许也是在这样封闭的车厢里，就是很容易让人感性的，她心脏怦怦地跳动着，可面上还是风平浪静地问他，“康教授在英国读书任教这么多年，有没有遇上过什么印象深刻的事？”

　　“……”康衍炜挑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小脸蛋上划过一丝不明白的失落，不过很快被林越涯掩了过去，她继续地装着很有兴致的样子问，“比如你的学生里面就没有让你印象深刻的？这么年轻就去大学里做教授，应该会很受女同学的欢迎的吧，还有啊，”她吞吞口水，佯装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你长得这么帅，就没有遇上过什么英雄救美的时刻，然后让人一下爱上的吗？”

　　康衍炜被她提点得直觉上好像是有过那么一回事，他眼神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学校里倒是没有发生过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事，英雄救美这个，好像有过那么一回！”

　　“真的吗？”林越涯激动得眉眼一动，紧跟着问，“具体细节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吗？不如讲给我听听好不好？”

　　“你真的对她一点都没印象了吗？怎么可能呢？我看她明明就是跟你认识很久了的样子？你是不是记错了什么事？”

　　望着林越涯兴奋期待的眼神，康衍炜的耳边响起陶乐乐曾跟他说过的一些话。

　　认识很久？英雄救美？

　　奇怪，如果是在英国以前早就认识，他怎么会就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摇头，深深沉沉地回答她，“不太记得了，听你的语气，怎么感觉你好像很知内情的样子？”

　　“咳咳！有吗？”林越涯干笑几声，面带尴尬地转移了话题，“我这不是挺喜欢演员这个职业，然后碰上康教授你就想问一些你生活方面的事，然后顺带地想知道一些你平常创作剧本的灵感是不是都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是吗？”男人明显质疑的声音。

　　“当然喽！”林越涯睁大着眼睛冲他点头，“你想啊，我都喜欢你的剧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会对你的私生活没有点兴趣呢？嘿嘿嘿，我也是个追星小迷妹的好不好！”

　　她如此一说，男人心中的怀疑更甚了，“你都不是我的学生，那你怎么会一见我的面就叫我康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