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乃无言泪，泪奶无言哽。

这是一座无人问津的小山村。昨晚的那场雨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只知道现在已是第二天凌晨时分了，雨势却不肯减弱。定是它在悲痛，不然为何让听者如此伤悲。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张医生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男子平躺在床上，眉宇间是极其痛苦的神色，似是不甘。他满身的鲜血，尤其是小腿与脚掌连接处的跟腱处更是血肉模糊。

“谢谢……谢谢……”一个年轻的女子跪在地上，声音几度哽咽，倔强的就是不肯流下眼泪。

张医生忙扶起女子，他怎么经得起如此大礼。

“小李，你这又是何必呢。救死扶伤本来就是医生的职责，更何况我没有能力让代顺恢复到从前。”

被叫做小李的女孩根本没有听到张医生说的话，身体又一歪又跪在了地上。

张医生是一个赤脚医生，祖上是中医世家，在条件简陋的农村，能够接好他的脚筋已是实属不易。他被送过来的时候，两只脚筋已经被人挑断，已经错过了做手术的最佳时机。如果不是张医生他可能下辈子就在轮椅上度过了。

床边还站着两人，一男一女，不像是村里的人，应该是林代顺在城里认识的朋友。徐枫拍了拍裴雨萱的手背，以示安慰。他也不相信林代顺会变成这样，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他躺在床上，那个人却是逍遥法外。

“素祯，你不要这样。我们去看看代顺吧。”裴雨萱上前扶起李素祯。

李素祯听话的站了起来，眼睛望着病床上的林代顺，这一刻她终于泪如雨下，如同天空中的倾倒的汪洋。

“小顺子，小顺子，你醒醒啊。”她握紧他的手。他只是痛苦的锁着眉头，眼角有泪水轻轻滑落。她决定了，要照顾他一辈子不管有多少人反对。

哀莫大于心死，张医生走了出去，大脑是比意识要先苏醒，他能听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

徐枫也有些不忍，把头别了过去，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突然林代顺嘴唇微微蠕动，有些话哽在咽喉不能放大。

“什么？”李素祯将耳朵凑了过去。

“小念，小念……小念还在黄牛沟。”林代顺终于恢复一些意识。

小念是谁，黄牛沟又在哪里，李素祯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不知道是谁把林代顺弄成这样的，只是小念还是一个在襁褓中的婴儿，他们怎么能够这么狠心。

李素祯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头扎进了雨中。

黄牛沟在山村的极东处，因为有黄牛喜欢在那儿饮水而得名。

雨还在下，李素祯三人在雨中就像是在游泳，山村的路本来就难走，加上大雨，道路早已泥泞不堪。三人艰难的来到了青牛沟，雨大的睁不开眼睛，入目的只有水和泥，哪还有半个婴儿的身影子。

“徐枫，小念不会已经……”雨落在裴雨萱的身上，和着眼泪，一起流淌而下。她无法不相信，喜欢对着她笑的可爱孩子已经死了。可是，他又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一晚上过去了，小念只是一个婴儿。

“不会的，不会的……上帝不会这么不公平的。”徐枫安慰着裴雨萱，也是对自己说。

突然，李素祯跳进了一条沟渠……

“你听。”

这一刻，仿佛天地都安静了下来，雨水定格，不再降落，唯有那声动听的声音，“哇哇……哇哇……”很轻，却很真切，突然，裴雨萱笑了。

……

“小姐已经平安的回来了。”一名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低着头报告着。

“唉，家门不幸啊。”老人叹了一口气，“不要为难他们父子，就让他们平淡的过一生吧。”

黑色风衣男子没有说话，依旧没有抬头，手上还留着淡淡的血迹。

……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小念哥哥，你等等我嘛。”

“来追我呀。”漫山的桃花把天空点缀成粉色，在童话的王国里，有着两个孩子欢快的奔跑着。他们年纪还很小，所以跑得有些蹒跚。

“哼，我不理你了。”突然后面的女孩有些委屈。

男孩也停了下来，跑到女孩身边，“小花，怎么了？”

“哈哈，抓到你了，抓到你了。”女孩抓住男孩的衣角，甜甜一笑。男孩无奈，他也不知为什么每次都会被她用这一招骗到。

女孩小小的，很漂亮，扎着两条小辫子，眉眼如笑望着男孩说：“小念哥哥最好了。”

男孩有些脸红，随手就捡起一片桃花放进嘴里。

“好吃么？”突然女孩无比天真的问道。

“嗯。”男孩嚼了嚼含糊不清的答了一声。

“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女孩囔囔着也要尝一尝桃花的味道，像是一个欢乐的精灵。

“我给你摘。”男孩开心的笑了，已经忘记了刚刚的尴尬，桃树并不是很高，不然他又要爬上去了，他踮起脚尖伸手摘了一瓣桃花。

男孩把那瓣桃花递到女孩的嘴边，女孩眼睛睁的大大的，脸和桃花相映成趣，她低头看着男孩，小嘴把桃花含到嘴里。

桃花哪里有什么味道，女孩不知道是他的小念哥哥又调皮了。

“真甜。”女孩扬起一个笑脸，她不会说谎，所以她说甜，那一定是甜。男孩挠了挠头，表示不解，明明没有味道，为什么说是甜的呢。

“小念哥哥你喜欢我么？”女孩含着桃花，突然问道，在这飘着桃花的世界里。

男孩和女孩都很小，小念四岁，小花三岁，哪里有什么喜欢的概念。

男孩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只希望永远和小花在一起不分开。他走到那颗桃树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小花看着他，有些不解，只见他开始使劲摇那些桃树，顿时天空像是下起绚烂的花雨。粉红色的花瓣随风飘零，带着浓郁的清香缓缓而落。他就这样一棵一棵摇了过去，，从女孩这一头到桃林的另一头，满头大汗的朝惊讶的女孩招手。

这时在女孩面前形成了一条由粉红色花瓣铺织而成的美丽花径，惊心动魄地眩目。令人心醉，女孩轻轻脱掉鞋子。

“以后做我的老婆好么？”他以为那就是表达喜欢的方法。

女孩不知道老婆是什么概念，歪着脑袋似乎正在考虑。

“做我的人，每逢千夏花开，我予你摇花，给你摇一辈子，怎么样？”男孩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话，字正腔圆。

女孩看着漫天的桃花，没有说话，那片含在嘴里的桃花却是越来越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