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你身上的味道好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夜里，欧阳怀瑾把苏寻抵在墙上，与她紧密相缠，亲着她，低声说。

她蓦愣。

他轻缓地呼吸着，在她的颈脖间吐着温暖的气息，“告诉我，孩子的事，你是不是骗我的。”

她的心颤抖起来，身体也变得僵硬，好半晌，说：“求你不要再提孩子的事。”

他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说：“你不觉得我们这样越来越乏味么，我都提不起劲了。”

他一下滞住，仿佛被她扇了耳光。

“什么时候好聚好散？”她问。

欧阳怀瑾手劲骤狠，疼得她叫了声。

“你到底要别扭到什么时候？”他把她的脸扭过来，眸光黑亮亮的，让人发怵。

她喘口气，偏开视线，“我就是觉得无趣，不知道要怎样坚持下去，难道天天跟你这样，就快乐了？”

他的脸色难看极了，撤手抽离。

被他扔在原地，苏寻勾起一抹自嘲，慢吞吞也往卫生间走去。

他站在温水下，垂下的头颅让人感到气氛很压抑。

刚才还没有释放出来，现在心情全无，整个就像被卡在半中，堵得想抓狂，又找不到出口。

苏寻站在门口看着他，第一次，目光有点肆无忌惮。

莫名感到一点兴奋。

虽然此时她心里也难过得要命。

在她眼里，他依然很帅，他难受的样子让她不忍。

可是他们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再继续下去，会在这麻木里，埋葬掉她对他所有的感情，包括曾经的美好。

一旦他终于厌倦丢开，估计她就像被消费干净的一个东西，再没有值得看一眼的价值。

……

苏寻忙完一个广告场景设计，忽然接到苏建荣管家的电话，让她过去把府里几个花换掉。

过到去，却见苏建荣也在。

“阿寻，你上次见过的刘董想换掉客厅里的盆栽，说让你去看看，等下让司机送你过去。”

她愣住，心生抗拒，“……董事长，他可以找别人。”

“他对你印象好，你去看看也没什么的。”苏建荣温和地说，意思却不容拒绝。

苏寻默了默，“董事长，我真的不想去。”

苏建荣的表情顿时不太好，盯了苏寻半晌，很重地唔一声，起身，“那随你！”

离开苏府，苏寻心情很沉重。

她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去了母亲那。

敲了门，过一会儿，一个苏寻不认识的中年女人过来开门。

屋内传来热闹的麻将声。

看见是她，秦兰秋很是惊喜，“阿寻你回来了！”

她的牌友们惊讶地望过来，有一个反应过来，笑道：“原来这就是你家姑娘啊，模样真是好！怪不得你这么有福气！”

其他人也都附和。

秦兰秋起身，乐呵呵说：“她难得回来，这牌就先不打了，回头约你们啊！”

待一屋的人走完，秦兰秋殷勤地倒杯水过来给女儿，试探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苏寻有点奇怪地看着她，向来不爱给她好脸色的母亲，难得有一次见到她不唠叨。

“妈，我想跟你说件事。”

秦兰秋心情很好，“嗯，你说吧。”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有些工作上的事……”

秦兰秋很惊讶，这不是她以为的那件事，“去哪儿？瑾少同意吗？”

苏寻定住，“瑾……少？你为什么提他？”

秦兰秋有点不高兴了，“你为什么对你妈这么防备，我是外人吗？明明一直跟着他，却非要跟我说分手了！”

“谁跟你说的？”苏寻脸色都变了。

“瑾少来找我了。”秦兰秋傲娇地偏开脸，“人家比你懂事，昨天特意来看我了！”

昨天？苏寻愣住，前天她才把他气走的，“可是，他来找你干什么？”她莫名紧张。

“他说你跟他闹别扭，送给你的房子就是不肯要，还要跟他分手，所以他让我去办过户了。”

苏寻脑海里当啷一声，“所以呢，你去了？”

“去啊，为什么不去？”秦兰秋掩饰不住笑意，“我不去你不是亏了？都跟他几年了呢，而且他说了，我要了房子，你就没有理由再跟他分手了！”

“你，你怎能这样！”苏寻气得差点说不出话，“这房子你能随便要吗！”

见她生气，秦兰秋不笑了，转过脸，不想跟她说话。

“那房子价值五六百万呢，我为什么不要？你什么都不图，那跟他做什么？让你相亲结婚又不愿意！再过两年，人老珠黄，什么也没有……”

苏寻心里猛地一酸，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就走。

回到住处，疲惫地把门关上，忽然觉得不对，灯是开着的。

“你妈妈说，你又发脾气了。”欧阳怀瑾靠在沙发那，懒洋洋地望过来。

她低下头，嘲讽地笑了笑，母亲居然还给他打电话了，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母女两人的脑回路从来就没有相通过。

她放下包包，去洗澡。

洗完出来，擦头的毛巾突然被欧阳怀瑾拿过去。

他给她把头发搓得大半干，将毛巾扔到一边，拨拨她凌乱的头发，拉她的手，“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他的表情很平和，仿佛前天两人没有闹别扭。

拉她到餐桌那边，按她坐下，他也在她旁边坐下，将几个半透明的塑料盒子打开，还暖的饭菜飘出一阵香气。

“那家酒店的菜很好吃，下次带你去。”他说。

苏寻默默的。他把筷子塞到她手里，她接了。

他把菜夹到她碗里，她也吃了。

吃完饭，把餐桌收拾了，他攥她的手，好看的眼睛望着她，“消气没有？”

她垂着眼，竭力不让心底那股酸涩涌上来。

也许不是他的错，是她，她已经走不下去了。

她什么也不愿意跟他说，什么要求也不愿意提，对他什么期待也没有。

他望她一会儿，倾身过去温柔地亲亲她。

“别生气了。”

她的头垂得更低。

他抬起她的下巴，她的眼泪吧嗒掉下来。

他给她抹掉眼泪，拉她起来。

与她站在阳台那看夜色，他说：“给你开一个园艺公司好不好？”

她摇头。

“要不工作室？工作室就挺好的，你可以接你喜欢的单子，不喜欢的就不做。”

她仍是摇头。

“你想要什么？”他问。

她默了默，缓缓地继续摇头。

他无奈地把她揽入怀里，“你真难哄。”

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声说：“我肩膀疼，你给我揉揉。”

她略怔，转到他身后，往他肩上按了按。

他回身攥住她的手，拉她回卧室。

趴到床上，让她给他按。

感觉她按累了，他翻过身，将她拉到怀里。

“为什么你这么爱苦恼呢？”他问，黑幽幽地望着她。

她不语。

“我觉得很多事情其实都很简单，可是你全变成了苦大仇深。”他刮刮她的鼻子，“不要再跟我闹别扭了，我真的要被你累死了。”

她趴在他身上，由他搂着。

他抚着她的背，半晌，有点不那么确定地问：“跟我在一起就真的这么委屈吗？”

苏寻一时柔肠百结，在心里深深叹口气。

当她生出离开的念头，再回头，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可怨恨的。

就像当初她对庄原说的，他对她来说，就是一种瘾，她过完瘾就好了。

到现在，对他的感情好像终于耗尽，而现实仍在原地打转……

……

周末。

欧阳怀瑾过去公寓前打电话给苏寻。

电话一直忙音，他不觉拧起眉头。

过去她的住处，继续打电话，仍是不通。

按了两次密码，都显示错误。

不祥的预感升上来。

就在这时，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探头出来，狐疑地打量他，“小伙子，你是想租房吗？”

租房？欧阳怀瑾的心坠下去，“之前住在这里的女人呢？”

老太太惊奇地瞪大眼睛，“她退租了，你是她男朋友吗？”

真的又跑了。欧阳怀瑾就像被人往心口重重捶了一拳。

……

“还要找吗？”安奕宸同情地问。

欧阳怀瑾捏着酒杯，面若寒霜地盯着前面。“我已经够低声下气了，为什么她还要这样！”

“可能是太累了吧。”

“累？有什么可累的？她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她，可是她从来不开口。”欧阳怀瑾狠狠地把一杯酒灌下肚。

“她想要什么你都愿意给？”安奕宸玩味地勾勾唇角，“如果她想要你娶她呢？”

欧阳怀瑾滞住。

“看，这个你就挺犹豫的。”安奕宸笑。

欧阳怀瑾不禁又灌一杯。

见他这样，安奕宸叹口气，把酒杯放下，朝一个坐得不远的美女勾勾手。

那美女走过来，笑盈盈地坐下。

“这个美女可能不会让你这么苦恼。”安奕宸笑道。

“滚！”欧阳怀瑾吼。

美女的笑容僵了僵。

安奕宸轻笑，挥手叫那美女走开。

想要他娶她？欧阳怀瑾冷笑，一杯又一杯，喝得远处的人影都变得模糊。

跑了让他去追，然后叫他卑躬屈膝地求她结婚么。

他都说了，让她以后管他，想管多久就管多久，她根本都懒得听进去吧。

她只想着不合她心意，踹他不开，就一走了之，多帅气，倒弄得他像个罪人似的。

巴巴地哄了这么久……没想到他欧阳怀瑾有一天也干了这么可笑的事！

……

某日。

唐丽嫒正舒服地坐在沙发那，一面修剪指甲，一面跟来找她玩的老同学聊天。

忽然感觉到门口有人进来，她放下指甲钳，转头过去，“欢迎光临……”

看清楚进来的人竟然是一个英俊非凡的男人，而这个男人还很眼熟，她噎住。

美容院里其他女人都瞪大了眼睛。

唐丽嫒终于回过神，忙过来，堆着笑问：“先生，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欧阳怀瑾面无表情地看向她，“你那个情人要抛弃你了。”

“什么？”唐丽嫒感到莫名其妙。

“这美容院会关掉。”欧阳怀瑾仿佛命运的使徒对她冷冷宣判，“在G市，你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就算你爬上来，只要给我看到，你都会倒霉！”

唐丽嫒失去了镇定，“你，你算什么……”

“这是你惹了那个蠢女人的代价，而她，惹了我！”欧阳怀瑾一脸戾气，转身离开。

唐丽嫒的手机响起来，上面显示的号码就是她那位情人。

很快，她歇斯底里地跟手机那边的男人大吵起来，她是如此失控，以致于忘了还有同学和员工看着，最后她可怕地尖叫起来，冲到收银台那边，把东西哗啦扫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