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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临时工,不干活就没钱

回到台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孩子留在了医院,公安部门也和民政部门取得了联系。孟想赶回台里,先是跑着上楼,呼哧带喘地把拍摄完的素材带子交给技术——先要把素材上传到网络上,然后根据稿子再编辑合成。主编指示,必须要赶在当天的《阳春新闻》里播出。赶回台是三点多,阳春新闻要赶在《新闻联播》之后播出,那也就是七点半。孟想来不及多想,技术帮忙传素材,自己赶紧找了一台电脑写稿子。

此时的办公室和机房都闹闹哄哄。出去采访了一天的记者都和孟想一样,赶在下午这个点儿上跑回来。晚了、错过了截稿时间,今天的采访内容明天再播出,新闻就成了旧闻。谁还关心?都说面包房里的点心保质期短,放在冰箱里起码还能搁两天;新闻要是过了24小时,新鲜的也臭了。

孟想在台里混了两年,已然深谙“新闻是抢出来”的道理。什么中午饭下午茶的,都等到新闻播出了再说吧。办公室里敲击键盘的“噼啪”声,电话铃的“叮铃”声,里面屋里主编对记者的训斥声……孟想见怪不怪地掏出耳机,塞进耳朵,写稿干活。

稿子在四十分钟后写完,孟想最后读了一遍觉得没啥毛病了,这才用鼠标点了“交稿”的按钮。电脑的那一端就是里屋的编辑组,此时,值班编辑正在忙乱地审稿中。十个记者对两个编辑,一边是赶着写,一边是赶着看。孟想是节目组的新人,还不敢和编辑叫板,通常情况下是编辑让怎么改就怎么改,纵然心里有不同意见也不太敢在嘴上直接表达——惹恼了编辑,稿子直接毙掉,这条就算白干。孟想是临时工,按条数拿钱,毙哪条都像是割自己身上的肉,疼啊!

孟想写稿子用了四十分钟,编辑连刪带改又用了二十分钟。稿子改好后,孟想打印出来又是一路百米冲刺跑到配音机房,送给值班的播音员。播音员已经连续配了十几条了,看见孟想来了,下意识地就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孟想知道播音机房、制作机房都严禁喝水吃东西,万一水洒到机器上,就算报废了。可人家是老播音员,靠着这口充满了磁性的嗓子在电视台吃了半辈子饭,孟想见了人家只能毕恭毕敬喊老师,看见人家喝水也得乐呵着,嘴里还得说着:“何老师您辛苦!您先饮个场,我等着……”

等稿子从文字变成了声音文件,孟想终于可以在电脑上编辑合成的时候,留给他的时间已经少得可怜了。孟想又是一个百米冲刺,气喘吁吁地跑到编辑机房,手机的屏保就是一个硕大的时钟,已经五点了。也就是说,孟想必须用四十分钟编好这条新闻再跑去送审,否则,直播的《阳春新闻》就不等他了。

好在机房值班的技术已经把素材上传完了。孟想在节目组是年轻的新人,机房里几个小技术都和他年纪差不多。大家平时在一起吃饭唱歌打打篮球,玩的不错。因为有这层友谊,所以孟想总是能在制作机房里感受到一层温暖。每次遇到急活,技术哥们都会帮他。有些老记者虽然混的年头长,可是习惯了吆五喝六,每每想支使制值班技术帮着上传素材,对不起,我没空,忙着呢!您自己来吧!

离六点的截稿时间还差五分钟,孟想一边擦着汗一边把带子捅进了审看机。主编皱着眉头看了一遍,最后一个镜头刚一落幅,忙着就把带子又倒回原点,退带、交给孟想,只说了一个字:“跑!”

孟想接过带子撒丫子就跑。干了两年,孟想几乎每天都要在这六层大通道里跑上几个来回。编辑审看在楼道紧东边,直播演播室在紧西边,配音机房在四层,制作机房在五层。孟想一边跑一边想,自己应该带一个计步器,算算每天都跑了多少米,大概用不了一年,也能绕赤道一圈儿了。

直播机房门口是武警站岗。这是播出安全的保证。孟想不是正式员工,只有进出电视台大门的临时证件,没有自由进出直播间的正式证件。每天跑到这送播出带的时候,孟想心里都有一种不可名状的辛酸。他要在距离武警三米开外的安全地带冲着里面大声喊:“送新闻!”或是狠狠地敲几下导播间的玻璃大门,让里面的人能看到他,然后,才会有值班编辑跑出来拿着他的带子送进去。每当这时,孟想都会趴在玻璃大窗上看着,等着自己的带子推送进机器,监看屏幕上准确地露出自己节目的内容才会放心离去。有好几次,孟想都想和站在值班哨上的武警通融,你们天天都能看见我,就放我进去吧!可是,每次孟想调整了表情准备对武警送上微笑的时候,武警的脸上都无一例外的是拒人千里的冰冷,那种冰冷让孟想觉得心虚气短。孟想趴在玻璃门上看里面,趴一会就能把玻璃门捂热;可武警们的眼神永远是肃杀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今天,孟想再次把头贴近玻璃,刚看见编辑把播出带送进去,牛仔裤后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孟想写稿时把它调成了震动,震的屁股麻酥酥的。

孟想掏出来一看是编辑室的电话,那边传来的是主编的声音:“孟想!送到了吗?你赶紧上来,后面还得你跟!”

孟想只得又开始了“环赤道长跑”,进了门,主编的开门见山:“孩子现在什么情况?”

孟想答:“初步检查应该是心脏有点问题,但是具体什么问题得过几天都查完了才知道。”

主编看着孟想,眼神严肃:“这事你得继续跟。我刚才告诉编辑,主持人在编后语里会说,我们节目要持续关注这事。你马上和医院联系,明天再去,一定要一个诊断结果。还有,一定要查到这孩子的父母是谁!”

孟想的头“嗡”了一声,自己又不是警察,怎么查啊?看见他面露难色,主编口气稍稍缓和了一点,说:“你在稿子里不是提到了吗?这孩子是在阳春妇幼医院门口发现的,十有八九是在那家医院生的,生完了发现有病就不要了。你去医院查,肯定能查到……“

孟想忍不住插嘴说:“那要是不是在那家医院生的呢?“

主编有点不耐烦地说:“怎么可能不是?就算是在别的地方生的,也是在那查出来有毛病才扔在门口的。孟想你动动脑子,他爹妈能从外省市不远万里地跑到这来就为扔个孩子吗?退一万步不说,就算跟这家医院没关系,阳春市有多少家医院?有多少家医院有妇产科?又有多少家医院有儿科,能给这么小的孩子看病?你找也找出来了!”

孟想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好接着查下去。可是,去了人家医院又怎么查呢?拿着孩子照片挨个找医生问?自己连个记者证都没有,人家医生能配合吗?

看着孟想双眉紧皱,愣在那里没有离开的意思,主编一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有师傅啊!阳春妇幼医院跟你师傅关系好得很,你问问他怎么办。”

孟想想想也只好这么办了。刚起身要走,忽然正往口袋里放手机的手摸到了一沓子纸张,孟想才反应过来,赶紧掏出来那一沓有些皱吧的诊疗药费单据,陪着笑,递给主编,说:“老师,这是我上周在医院看伤……”

主编本来已经拿起电话要布置其他人的任务了,看见孟想这沓子药费,又放下电话,接过来一张一张地看了看,然后说:“行,明天我找领导签字。回头跟你这月劳务一起,寄给你。”

孟想不由自主地“啊”了一下。自己的劳务是要扣税的,八百起扣,百分之二十的税费。这医药费不应该实报实销吗?怎么说自己也是因公受伤吧?

主编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又一拍孟想肩膀,说:“小孟啊,你知道咱们单位的财务制度是很严格的。正式员工的医药费要走医保报销,一年一报,也是集中一次发放在工资卡里。那也是要有百分之二十五左右是自费的。你的事领导上周已经知道了,而且批了特事特办,说一定这月就给你报,而且是部门出钱——你没上医保嘛!部门是不能拿现金的,只能以工资的形式发放,具体到你,就是发劳务,明白了吗?孟想,这次领导真的是非常关心你了,不然,走手续也要两个多月呢!这么做,是对你工作的最大认可,你明白吗?”

孟想只好说:“我明白了,谢谢老师,谢谢领导。”

走出编辑室,孟想突然听见了自己的肚子在叫。想了想,从早上到现在,孟想只在家里吃了两根油条,喝了半碗豆浆。看来今天的中午饭和晚饭又要合并同类项了。

可是现在还不能想晚饭的事,听主编的口气,明天自己必须去医院,必须要把这事调查出个子丑寅卯来。没旁的办法,只好给师傅打电话求助。现在是六点半,师傅应该已经开始晚间饭局了。

果然,电话通了,可是响了五六声才接,刘志利的声音伴着嘈杂的背景声传过来:“孟想?有事吗?没事找我吃饭来吧!”

孟想哪顾得上吃饭,只能先顾着明天的活计。在电话里孟想把今天的采访过程和主编下发的明天的任务一五一十地说了。电话那头的背景声渐渐减弱,孟想猜想,可能是师傅正从喧闹的环境中走出来,找了个安静些的地方听他说话。他说完了,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孟想含糊了,问了一句:“师傅,您听见了吗?”

刘志利叹了口气,说:“孟想,我说不让你去吧……”

孟想有点小委屈,忍不住打断师傅,说:“师傅,主编派的活啊。再说,我歇了一个多星期,没工作量啊……”

没工作量就没钱,这道理刘志利再明白不过。他不再说什么,转而问:“你折腾一天吃饭了吗?”

孟想说:“没有。中午饭都没吃。”

刘志利当即说:“你到三阳街找我来!我在‘瓦罐家’,吃了饭再说。”

孟想为难地说:“师傅,那我明天的事……”

刘志利又撒开了大嗓门:“这都几点了?你玩命可以,人家医院管宣传的不下班啊?你先过来,我待会就给他们打电话。这时节人家都在回家路上,你再着急的事也等人家回家吃完饭我再跟人说吧!这事明摆着是你求人家,求人还不得有点儿眼力见,你以为人家二十四小时都为你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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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23 7:36: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