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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四章 利用

  出门时,程弃在门外等她,见她出来,忧伤地说:“嫂子,老大让我来送你。”

  千诺噢了一声,程弃已自发地帮她拿起行李。

  千诺看着程弃转身下楼的背影,忽然问:“能不能让我跟周非止打个电话?”

  程弃转过身,望着站在原地的女人。她站在光晕中,模糊了表情,却依旧遮挡不住浑身上下那股美人气质。

  程弃觉得千诺是除了他阿姐之外,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真不懂为什么老大不珍惜。而且老大未免也太绝情了,连最后一面都不来送人家就算了,还不把电话号码告诉人家!

  虽然知道没经过老大同意私自帮千诺打这通电话会被内部处罚,程弃仍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周非止的电话。

  不一会儿,那边懒懒的声音响起:“说。”

  “啊……老大,刚刚嫂……呃……千诺小姐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脚,好像挺严重的,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呀?”撒个小谎,如果能成全老大和大嫂的爱情,他愿意在事后接受老大的惩罚,程弃内心英勇地想。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程弃顿时如泄气了的皮球般噢了一声,“我这就让千诺小姐接电话。”说着将电话递给了千诺,“老大要跟你说话,我下楼等你。”

  千诺接过电话,话筒那边静悄悄的。“周非止。”她叫了一声。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隔着话筒,千诺能想象此刻的他一定是躺在床上,右手拿着电话,左手悠闲地搭在床头,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我没有崴到脚,是我要求程弃跟你打一个电话的,你别怪他。”

  “我知道。”他的言语仍十分简短,并没有因为昨晚两人之间的彻夜交融而变得更亲密一点。

  无法否认,这让千诺感到失落,可她不怪他。

  他不是她生命中的良人,他们两人的相遇完全是个错误的意外。

  他说得那么直白,从头到尾都不曾骗过她。七个小时,是他能给予她全部的爱情时间。

  “我马上就要离开缅甸了。”她说。

  “我知道。”

  “……我以后可以来缅甸找你吗?”

  “不可以。”

  “……”

  听筒里传来忙音,立在窗边的周非止无奈地笑了笑。

  楼下,挂了电话的女人走了出来,将电话递给程弃,一言不发地上了车。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非止知道,他的话令她生气了。

  周非止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昨晚的彻夜缠绵在他的计划之外。

  初次见面,被她令人惊艳的外貌吸引是真的。

  试探她是真的;想要她,也是真的。

  喜欢逗弄她、看她的生气的样子,是真的。

  喜欢上她,是真的。

  不会再见面,也是真的。

  所以,他的计划中,没有昨天的那七个小时。

  不是所有人的世界里都需要爱情,周非止是这样一个人,他取悦你时光明磊落,拒绝你时坦坦荡荡,丝毫没有愧疚之情。

  这个男人,喜好完全凭他的心情,你永远抓不到他的章法,心情好时他离你很近,触手可及;也可能,下一秒他便离你而去,即使你拼尽一生力气都无法靠近。

  车上放着澳大利亚作曲家Tom Day的Flemington,坐在驾驶座位上的桑拓对千诺吹了声口哨,仿佛在说:“欢迎光临我的副驾驶座位。”

  这是一辆皮卡,前面只有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后面是敞开式车厢。

  千诺在程弃将行李放上去后,走到车尾端,扶着货箱侧板爬了上去。

  程弃见她上来,很意外,“嫂子,你可以坐在副驾驶座,那里比较舒服。”

  千诺已经懒得去纠正他的称呼了,只说:“我坐这儿就行。”

  程弃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桑拓,立刻明白,“其实阿拓是个好人,不过就是顽皮了一点。嫂子,咱不放在心上哈!”

  千诺:“……嗯。”

  在Flemington的曲调中,皮卡慢慢发动了起来,在不宽阔的马路上渐渐加速。

  风吹拂在耳边,钻进千诺单薄的长裙里,裙尾迫不及待地迎风飘扬。

  千诺透过凌乱的发丝看着逐渐远去的小旅馆,一排排缅甸式特色风格的建筑,最终在她眼底留下很小的一点。

  也许这座她曾待过一天的小旅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她的记忆中越来越模糊,可在这里留下的那一段情、那一夜已在她心底烙下了印记,成为她人生中最勇敢而荒唐、却不会再与人提起的故事。

  “有酒吗?”千诺忽然说。

  她眼神看向远方,如果不是程弃耳朵尖,很容易忽略她这句话。

  程弃在考虑让嫂子喝酒的可能性,身体已经本能地从尾箱里翻出两瓶啤酒在千诺眼前晃了晃。

  千诺看了看,觉得程弃就像是哆啦A梦的百宝箱,要什么有什么。

  程弃开了两瓶酒,将其中一瓶递给千诺,发自肺腑地对她说:“嫂子,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真的希望你能跟老大在一起!等老大的事情做完了,我一定会提醒他回中国找你的!咱要等着老大啊,咱千万不能被别的男人追走了啊!”

  “……”千诺笑了。

  这是程弃第一次看见千诺的笑容,脸颊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一笑起来,眼睛像恬静的弯月,淡淡的,却分外动人。

  鲜少接触女性的程弃脸竟然热了起来,他忙仰头喝酒,试图将脸上的热度降下去。

  砰!

  车身忽然剧烈震动了一下,接着整个车身往左边倾斜,轮胎打滑,开进了一旁的草丛中,接着砰砰砰三声,在即将撞到大树之际,车子停了下来。

  程弃第一个反应便是叫驾驶座上的桑拓:“阿拓,阿拓!发生什么事了?”

  桑拓还未回答,耳边便传来枪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

  “嫂子,蹲下!”他用力叫了一声。

  不用程弃开口,千诺已经本能地蹲下,保护自己。

  玻璃碎片如雨花一般散落了下来。

  程弃极快地移到千诺那边,将一件东西递给千诺,低声对她说:“必要时用这个自卫,别怕啊!嫂子,咱不怕!”

  千诺拿着程弃递过来的黑色物品,那东西在阳光下散发着冰凉深沉的质感。

  耳边是程弃冷漠的低哼声:“果然来了!”

  千诺看了他一眼。

  车尾传来动静,程弃警觉地用枪对着那边。

  桑拓翻身而上,便见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忙说:“是我!是我!”

  程弃放下枪,“是他们?”

  “八九不离十!”桑拓压低声音,“看情形是早就埋伏好了的,轮胎四个全爆了!”

  两人警觉地看向车外,四周安安静静的,草丛中有晃动的痕迹。

  两人对视一眼,早已有了默契。

  桑拓移到车边防守,程弃将脚下的一块车板轻轻掀了起来,车板下面有个夹层。他对千诺说:“来,嫂子,藏进去。夹层下面有开关,我们把他们引开,你就找机会逃跑!”

  千诺看了隔层一眼,没多问,顺着程弃的指示先将双腿伸进去,再将整个身体慢慢移进去。夹层不大,刚好可以藏一个成年人。

  程弃很快将夹层盖盖起,他与桑拓对视了一眼,忽然大声道:“阿拓,我掩护你,你带嫂子先走!”

  桑拓大声应了一句,很快跳下车,钻进草丛里。

  躲在夹层中的千诺听见连续的几声枪响,声音有远有近。头顶传来一阵闷响,有人摔倒在车板上,是程弃。

  千诺一手紧紧握着枪,一手慢慢滑向背部抵着的开关按钮。

  她藏进来时,程弃告诉她这个按钮直通车底。

  虽不能翻身,但她能感觉身后的隔层在无声地移动。

  她稍作思考,在脑海中演习了一遍下去的方式后,先用双腿勾着两边打开的隔层,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将头探了出去。

  她很庆幸自己身材娇小,多年来的锻炼使她柔韧度非常好。

  车子底下是半人高的草丛,千诺用倒挂的方式隐约可以看清外面的情况。

  程弃被人从车上拖了下去,摔在地上,那人用脚踢了踢他的身体,程弃一动不动。

  那人走回到车边,将驾驶座位的门打开,在里面搜寻了几分钟。

  一个银色的箱子被丢在地上,是她的行李箱。

  那人将行李箱里的东西翻了个遍,似乎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有些生气,回到程弃身边,一言不发,举起手中的枪对着躺在地上的程弃。

  砰——

  巨大的枪声响起。

  原本假装昏迷做好袭击准备的程弃,从草丛间瞟见倒挂在车底下、只露出半个身子的千诺,当时他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嫂子的腰真好!

  下一秒,他抓住敌人的手臂,一个过肩摔,将中弹的男人摔在地上。男人疼得龇牙咧嘴,程弃没给他叫唤的机会,一枪头砸下去,男人彻底昏迷了过去。

  程弃动作利索地将男人的手脚绑起,走到车头,弯下腰,便见千诺始终保持着倒挂着一半身体、握着枪的姿势,愣愣地看着他。

  程弃着急地问:“嫂子,怎么了?卡住了吗?”

  千诺没说话,面色有些难看。

  程弃急了,“嫂子你等等我,我这就钻进去把你救出来。”

  “……我杀了他吗?”终于,千诺缓慢地开口。

  程弃立刻明白了,忙解释:“没有。嫂子你别担心,你只是打中他了。”

  “打中了哪里?”

  “……”程弃万分不情愿地说,“屁、屁股。”

  “……”千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她从倒挂着的车板上翻了下来,动作娴熟。

  程弃看着她,面色困惑,嫂子的身手未免太好了。

  千诺弯腰从车底下走出来,并没在意程弃的表情,而是看着昏迷在地上的男人。有点眼熟,是那天跟在刀疤男身后的人之一。

  程弃走过来,将男人扛起,边走边说:“嫂子,这里不安全,我们得赶紧离开。”

  他说完将男人扛到驾驶座上,在车上找到尼龙绳将男人绑在方向盘上,随后从车上翻出一把军刀递给千诺,“这个你也拿着,以防万一。”

  千诺接过,“桑拓呢?他怎么办?”

  “他对这一带很熟悉,帮我们暂时引开了独眼的人,不会有什么事。”程弃关上车门,“我们走!”

  “好。”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千诺不是个不分场合的女人,就像程弃让她躲进隔层,她二话没说就躲了进去,不给人添加负担。

  现在这种处境,程弃比她熟悉得多,她首先要做的是听程弃的安排,逃离这里再说。

  这里是郊区,空旷的马路上几乎没有车子经过,为避免太显眼,程弃带着千诺往树丛深处走。

  树林中比原始森林里行走起来稍好一点。

  自从来缅甸之后,千诺在这一周经历过的事,是她前二十多年的平淡生活中根本无法想象的。如今对于逃跑这件事,她已经十分淡定。甚至,她一边逃跑还能一边分析,这一次,独眼那帮人针对的人不仅仅是她,还有周非止。

  她隐约觉得周非止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独眼那帮人想要的,否则那个独眼的手下怎么会将驾驶室翻了个遍?

  有种前所未有的刺激与好奇在她身体里蠢蠢欲动,千诺一向平淡的眸光中多了一分光,无意识地咬住唇。

  这是另一种生活,那种她曾向往过的,与她过往的人生背道而驰的、亡命天涯的生活。

  这是……周非止的生活。

  思绪飘远,她原本跟在程弃身后,渐渐地,她的脚步比程弃还要快了许多。

  直到走着走着,她终于发现不管走多久,视线里的景物都是相同的,不禁怀疑他们是不是迷路了。她正要问程弃,便听见身后扑通一声响,她转过身,便见程弃整个人倒在地上。

  千诺心一沉,跑回去,“你没事吧?”

  她扶住他的身体,想将他扶起,才发现手掌心中有浓稠的液体。她望向自己掌下的位置,发现他的背部有猩红的血在流。

  程弃面色苍白,尽量用不吓到千诺的音量笑道:“嫂子,对不起,我中枪了。”

  那一瞬间,千诺担忧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年少时的阿姐。

  那时候,他性子野,住的是木质的吊脚楼,旁边是崇山峻岭。跟着阿姐出门时,他喜欢漫山遍野地跑,阿姐在身后跟着他,唤他:“阿弃,小心一点!”

  他不小心摔了一跤,阿姐着急地跑过来,将他抱进怀里,紧张地问:“阿弃,没事吧?”

  他没有父母,从小被遗弃,别人都叫他阿弃。是阿姐将他捡回去的,于是他跟着阿姐的姓,姓程,程弃。

  阿姐是华人,带着任务住在这个深山里,那时,阿姐的怀抱也像此刻这样暖。

  当他长大,第一次能够将阿姐揽在怀里时,却抱住了她的一身血。阿姐抓着他的手臂,要他发誓,不再做这一行,无论如何都不要让她担心。

  他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阿姐被人害死而无动于衷,他跟了周非止,他想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第一件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再让身边任何一个关心自己的人担心。所以,即使中枪,也要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

  千诺蹙眉看着程弃背上的伤口,“要把子弹取出来,附近有没有医院?”

  “就算有,我们也赶不过去。”程弃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嫂子,你别管我,你找个地方躲起来,老大他们应该就快赶过来了。”

  千诺没说话,她环视了周围一圈,最后竟席地而坐,“好,那就在这里等周非止过来。”

  程弃:“……”

  眼见她真的有坐等的架势,程弃慌了,“嫂子,你、你怎么不逃啊?”

  “既然周非止会来救我们,何必费力气逃跑?”千诺说完,倚在树干上,闭上眼睛,一副不想说话的态度。

  程弃开始坐立不安,后背又切切实实地疼着。

  他看一眼千诺,想说话,没说。

  再看一眼,想说话,还是没说。

  “如果你不想在周非止来之前失血身亡的话,就别动来动去加速血液流动。”闭上眼的千诺如是说。

  程弃尴尬地瘫趴地上,想了一会儿,闷闷地说:“嫂子,你都知道了?”

  千诺没吭声。

  程弃说:“老大这次虽然是利用你把金沙引出来,但提前都做好了安全措施的……我中枪只是意外。”

  千诺还是没吭声。

  “金沙这个人真的坏透了!我们潜伏了三年,表面上用酒店的形式跟他们合作,实际上一直在等他现身。金沙特别谨慎,三年了,我们连他的老窝在哪里都不知道,这次是他第一次主动现身,如果就这样让他跑了,我们真的不甘心。”程弃似乎也没指望千诺回答,自顾自地说,“我阿姐是被金沙害死的,阿烈也被金沙那帮人利用过,老大救了他,他才成了老大的心腹。还有桑娜、桑拓两姐弟,多少都跟金沙有牵扯。”

  “所以你们组成了复仇者联盟?”

  “……”

  千诺睁开眼睛,“周非止呢,跟金沙有什么仇?”

  “老大出生于世家士族,家底丰蕴。他有个弟弟,生性纨绔,不学无术,喜欢冒险,最初认识了金沙一帮人,跟着他们进行盗墓、贩卖文物的犯罪活动,只觉得充满刺激。老大发现之后,亲手举报了他弟弟,警方捣毁了当时金沙在中国的老窝。金沙为了报复老大,当老大的父亲带着妻子在缅甸挑选玉石作为金婚礼物时,绑架了老大的父亲,逼迫其食用毒品。刑警赶到时,老大的父亲已经丧命。”

  程弃顿了顿,继续说:“老大的母亲将这一切都怪罪在老大身上,认为如果不是老大举报了自己的弟弟,就不会惹怒金沙那帮人,他父亲也不会死。”

  “这些年周非止回过中国吗?”

  “没有。”程弃摇摇头,“没抓到金沙,老大是不会回去的。”

  “就算抓到了又能怎样?你们不能杀了他,你们得把他交给中国警察。”

  程弃咬牙,“那也比让他在外面逍遥着好!”

  “……嗯。”千诺观察着程弃的脸色,因为失血,他原本的一张黑脸惨白一片,但因为她一直在诱导他说话,他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周非止到底要多久才能来?

  耳边忽然传来枪声。

  千诺和程弃对视一眼,程弃立刻如紧张的猫一样奓毛了,从地上翻起,“嫂子,一定是金沙他们来了,你赶紧走!你陪着我,一点益处都没有。我会想办法逃跑的,我向你保证!”

  相对于程弃的紧张,千诺的情绪如常,仍旧是平平静静的。她从地上站起来,淡淡地回答:“来不及了。”

  不远处,几个高大的人影正迅速地向他们靠近。

  千诺正准备与这些人迎面,却见程弃用一种保护的姿态挡在她身前。

  这种情况很微妙。

  这么多年,都是她站在最前面,保护她的亲人。

  Milk说她身上好像穿着隐形的盔甲,面对外界的诋毁谩骂,可以坚强不摧。

  可Milk不知道,她的盔甲早就已经千疮百孔。

  “咦……”程弃发出疑惑的声音,犀利的眼神逐渐变得缓和。

  能让他有这种改变,只有一个原因……

  三四个人之后,那个男人朝这边走过来。

  “老大……”程弃简直热泪盈眶。

  罗烈等人帮程弃取出了后背的子弹,手法熟练。一直在千诺面前以守护者形象存在的程弃,此时却叫得惨烈:“你轻一点!轻一点!”

  罗烈:“这种力道怎么样?”

  程弃:“痛!痛!”

  “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靠,你试试!”

  “……”

  贾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老大,他们的对话少儿不宜啊……”

  桑拓:“就是!”

  周非止:“……”

  他看了一眼独自坐在远处树下的千诺,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却是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终于将子弹取出的程弃问:“这次他们一共来了几个人?”

  罗烈:“十多个。”

  “金沙在吗?”

  “在。”

  程弃用力地骂了一声,“这买卖他妈的不亏了!”

  罗烈以为他说的是中弹的事,只有周非止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程弃立刻精神紧张了起来。

  大家各自原地休息时,程弃慢慢地挪到周非止身边,弱弱地叫了一声:“老大……”

  “嗯。”

  “嫂子已经知道我们利用她做诱饵,假装送她回国把金沙引出来。”

  程弃刚刚说的买卖指的就是这件事,让千诺做诱饵成功引出了金沙那帮人。

  不亏的意思是指,既成功引出了敌人,更确定了金沙对他们得手的那个货物的重视度。唯一让他觉得愧疚的,就是让千诺对他们失望了。

  “嗯。”对于程弃的愧疚,周非止并未上心,“她早晚会知道。”

  即使程弃没有露出破绽,凭她的聪明,也能猜到。何况,他也并未打算瞒着她。

  到手的大鱼因为要救她这个鱼饵而溜走,他再放出鱼饵去引大鱼出现,还保证了鱼饵不被吃掉,这本就无可厚非。

  程弃对周非止的态度有些不解,老大明明很在意嫂子,却总做伤害她的事,好像非得让她怄死才甘心。

  如果他有喜欢的女孩子,就算摘下天上的星星给她,他都觉得不够。

  碰见喜欢的那个人,又正好喜欢自己……程弃做了个对比,那是比抓金沙还难的事。

  “老大,你不去安慰一下嫂子吗?”他问。

  嫂子坐得那么远,明明就是在生气。

  “随她吧。”他的声音平平,好似真的不在意。

  程弃:“……”既然老大不去找大嫂,那他去好了。

  于是,独自靠在树下的千诺便见捂着背部、挺着肚子的程弃朝自己走来。

  桑拓取笑他,“阿弃,你这是怀胎几个月啊?”

  程弃:“滚!”

  他走到千诺身旁,小心翼翼地坐下。

  千诺看着他那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笑让程弃尴尬又诧异,他问:“嫂子,你不生气了啊?”

  千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没吭声。

  程弃低声说了一句:“嫂子,对不起。”

  千诺说:“你没错,应该道歉的那个人不是你。”

  程弃往周非止那个方向看了看,周非止正在跟罗烈他们说话。程弃说:“请你理解老大,他也是为了顾全大局,为了给我们一个交代。大家都知道老大是为了救嫂子才放了金沙一条生路,老大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千诺的嘴角冷冷地勾起,“对你们是挺有情有义的。反正我也不算是你们什么人,他能救我,已经算我命大,对吗?”

  “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千诺斜眼看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就是那什么,想跟嫂子你解释一下,希望你别怪老大。如果你想要道歉的话,我可以跟你道歉……”

  “我说了,应该道歉的那个人不是你。”

  “可老大、老大那个人心高气傲,我还没见过他跟谁道歉……”

  “是吗?”千诺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只说,“迟早有一天他会的。”

  程弃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只说:“那嫂子……我们过去吃点东西吧?虽然没有你喜欢吃的吐司培根和香肠咖啡,但老大烤的红薯很好吃。”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吐司培根香肠和咖啡?”

  “今天一大早,老大就在厨房忙着帮你做早餐,应该是你喜欢吃的吧?那天在曼德勒的自助餐厅,看你选了这几样,老大就特意为你做了。”

  原来是这样。

  所以早上她吃的早餐才会与在曼德勒的自助餐厅时吃的一模一样。

  千诺看着不远处的男人,他背对着他们,身材高大,双腿修长,隔着轻薄的T恤都能感受到他结实的肌肉。

  这样的男人竟然会做饭。

  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周非止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里做饭的模样:当他拿去锅的那一刹那,手臂上肌肉的紧绷;煎培根时,眼神的专注。

  像有所察觉,原本背对着他们的周非止忽然转头,漆黑的眼睛与她的对上。

  偷看被抓住现行的小家伙也不觉得害臊,就那样直接大胆地盯着他看。

  男人嘴角勾起,眼睛里有了笑意。

  一行人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后,分两辆车走。

  程弃自发地跟罗烈、桑拓和贾晓坐一辆车,他可不想当老大和大嫂的电灯泡。

  周非止检查完车上的装备,看了一眼独自坐在后座的千诺,走出车厢,对后面那群正准备上另一辆车的人说:“过来一个。”

  程弃有伤行动不便,罗烈坐在驾驶座上,一副“不关我事,我什么也没听见”的态度。

  只剩下桑拓和贾晓。

  贾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下一秒迅速地开门、上车、锁门,动作一气呵成。

  被关在车外的桑拓一脸迷茫。

  坐在车上的三人眼巴巴地从未关起的窗户中看着他,桑拓手指虚指了他们一下,翻了个白眼,咬牙朝周非止的路虎卫士走去。

  走到车后,看见千诺一人坐在那儿,他规规矩矩地走到副驾驶座上坐好。

  车子发动了起来。

  跟在车后的另一辆车上,贾晓推了推眼镜,“你说老大让一个人坐过去干什么?情人不都喜欢两人单独待一块儿吗?”

  “也许老大觉得利用了嫂子觉得不好意思,需要找一个人过去调剂气氛。”

  “哼。”罗烈发出的声音。

  程弃:“……你哼什么!”

  “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千诺,坏了我们原本的计划,耽误了这么多时间,不然我们早就抓到金沙了,觉得不好意思的应该是她吧?老大有什么错?”

  “……”

  程弃与贾晓对视一眼,彼此传递一个讯号——忘记车上有个“老大迷”了。

  罗烈对周非止的忠诚态度,就差没对老大说出“我爱你”三个字了。

  从始至终,他的口号就是,坚持老大思想,反对与老大思想相反的一切,战无不胜的老大万岁!

  相较于这辆车上的热闹,周非止的车上格外安静。

  桑拓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家伙,假装规矩地坐了一会儿后,忍不住问:“老大,你让我来这里干吗啊?”

  “陪聊。”周非止斜他一眼,“你不是挺喜欢她吗?给你们一个交流的机会。”

  桑拓欲哭无泪。

  明明是老大你说你跟这个漂亮的大明星没关系的。

  明明是你这样说了,我才敢大胆地调戏她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

  周非止回答完,便沉默地开着车。

  周公子的性子又开始发作了,心情好的时候跟你调侃一大堆,不想说话的时候,身上的每一个器官都在告诉你,他心情不好,最好别多话。

  桑拓那叫一个坐如针毡……

  算了,还是先道歉吧……

  他转过身,看着后座上的千诺,“嫂子,是我有眼不识嫂子,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嫂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千诺:“……”

  “嫂子,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所谓不知者不怪啊。”

  “……”

  “嫂子……”

  “你好烦,能安静一会儿吗?”

  “……”桑拓觉得自己好冤啊,明明是老大让他来找话题哄嫂子开心的啊!

  老大好腹黑!

  嫂子真难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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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23 6:56: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