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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结拜中
那日陈方天一掌击断了自家屋后的那棵老树,夫妇二人方才确定,陈方天因为偷学了怪书上的武功后,掌力已经今非昔比。见到这一掌竟有如斯之威,虽然都激动不已,但想到那只装有冷无杓人头的藤箱还在城隍庙里,又不禁有些担心。
林琳道:“虽然那个头陀不是你杀的,但要是官府发现了那只藤箱,又从西门大婶那儿查到那人来找过你的事情,只怕不易解释清楚。要不你现在去城隍庙探看一下动静?”
陈方天道:“那只藤箱是前天晚上放到城隍庙菜地里的,现在多半已经被人发现了。”虽然如此,还是决定去城隍庙看看。
他怕官府的人正在调查案子,因此不敢直接去城隍庙。出门后,先到镖局跟何大爷请了半天假,然后故意上街闲逛,希望能听到别人说起这事。但闲逛了半日,却未听见一人谈论这件命案。心想:“看来张庙祝还没报官。说不定他因为粗心,还未发现那只装有人头的箱子呢。”于是大起胆子,前往城隍庙。
到了城隍庙,只见庙祝张草剂果然没事人一般,正坐在殿里一个蒲团上念经。看见陈方天进来,手里没带香烛,以为他是来闲逛的,也没在意。陈方天也不打扰他,装成游客样子,看了看大殿,便到后面去看菜地。
结果令他大为吃惊,菜地里除了蔬菜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他虽然很奇怪,但不敢去问张草剂,在庙里溜达一圈,便离去了。
他回到家里,将情况讲给林琳听后,林琳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陈方天道:“我猜想可能是那个凶手在我看过人头,离开城隍庙后,便带走了那口箱子,并将人头藏匿到什么地方去了,所以张庙祝才未发现。”
林琳道:“嗯,定是这样。那个怪人只是想引你去看人头,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杀了人。”
林琳本来还想亲眼去北邙山邙岭下面看一下那个怪客的尸首,但一来有点害怕,二来听陈方天说已搜过他的身上,并未发现什么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因此便没有去。
夫妇二人对那个怪客的来历猜议了半天后,林琳忽然问道:“方天,你如今武功变高强了,对于今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陈方天神色肃然地道:“我想等伤好后,便去跟总镖头说,我想当镖师。”
林琳知道丈夫一直不喜欢在兵器间做事,所以并不反对。问道:“那本书上的内功你只练了一半,要不要等你练完了书上的武功后,再去跟总镖头说?”
陈方天道:“那些内功,越往后练,越是难练。等我全部练完练精了,只怕我都成半老头子了!我想在家里养好伤后,便去跟孙师叔说。至于练功,那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可以一边当镖师,一边练习。”
林琳感叹道:“随你便罢。人哪,总是这山望着那山高。一些镖师很羡慕甚至妒忌你能在兵器间做事,却不知道你其实也在羡慕他们能行走天涯!”
陈方天道:“也许我的决定是个错误,但我真的不愿在兵器间蹉跎一世。”叹息一声,又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能做自己觉得开心的事情,就算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林琳道:“你想走镖就去走镖吧。只要你自己过得开心,我就支持你。”
陈方天点点头,问道:“你想不想一起学书上的内功?”
林琳道:“练内功最费时间,我怕没这个耐心。再说现在也没那闲功夫,以后再说吧。”
陈方天知道妻子对武功并无很高要求,听她这样说,也不勉强。
他在家里养好伤后,便去找总镖头孙蒙,说了自己想离开兵器间的想法。孙蒙内心深处其实也明白兵器间事务不多,安排两人做有点不合算,但因陈方天的父亲以前对自己有恩,加之同情陈方天的遭遇,所以并不计较。听了陈方天的话,虽然很高兴,但又有点奇怪,问道:“可是你不是废了武功吗?”
陈方天道:“我这几年一直在暗中恢复武功,现在自已觉得差不多了。”
孙蒙哦了一声,将信将疑道:“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身手如何?”
陈方天有些难为情地说道:“请孙师叔少坐片刻。”
他到兵器间里选了一口宝剑,然后又回到总镖头办事的“天涯厅”中。说道:“孙师叔,师侄献丑了!”
孙蒙点点头,道:“请吧。”
陈方天于是将学过的巫山剑法从头到尾练了一遍。这几年里,他虽然因种种原因,练武总是断断续续的,并不十分刻苦,但总算将剑法恢复了七八成。虽然单论剑招并不高明,仍处于江湖三流水平,但只要配合内功,其实就是孙蒙这样的高手,也已不是他的对手。而他的轻功更是远迈从前,就算是与当今武林一等一的轻功高手相较,也不遑多让。
陈方天怕引人怀疑,不敢过于暴露自己的内功,因此在展示剑法时只运用了两层内功。孙蒙不知道陈方天并未使出全身本事,见他剑法很平常,沉吟不语。待陈方天“表演”完轻功后,他才终于有了一点刮目相看的感觉。大声夸奖道:“好,年轻人身残志坚,非常不错,孙某倒一直小瞧你了!”
陈方天逊谢道:“让师叔见笑了!”
孙蒙又夸了他几句,方才正色说道:“以你的武功,本来完全有资格做一名镖师。但要做镖师,也不是只看武功高低。更多时候,还得看你的江湖经验,以及为人处事和见机行事的能力。你的江湖经验显然还很不够,因此我想让你暂时委屈一下,先从趟子手做起,待你历练半年或者一年以后,再做镖师,你看怎样?”
陈方天虽然微感失望,但想大丈夫行事,岂只争一日之短长,因此也不计较,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我愿意从一名趟子手做起。”
孙蒙见他答应得很爽快,更是满意。过了两天,便安排陈方天随龙老镖师一起保送一批货物去北京。镖局子里的人听说陈方天竟主动离开了兵器间,都很奇怪。有人夸他有志气,有人说他傻气,陈方天早已料到会有各种各样的议论,因此并不介意。
他随镖队离开洛阳后,一路北上,开始倒也一路顺利,但刚一进入河北地界,他却忽然倒起霉来!也不知在哪家客栈打尖时,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路上总闹肚子,吃了几副药也不见效。龙老镖师开始还很照顾他这个新人,但后来终于渐渐不耐烦了。
那天,镖队在一个县城的客店中打尖,次日天刚蒙蒙亮,龙老镖师便要带队上路。陈方天其时正要上茅厕,龙老镖师将他叫住,对他交待道:“也不知你到底吃了什么东西,大家都没事,只你一人闹肚子。这几天镖队因为你耽误了不少功夫,今天你干脆留下来,自己再去找个丈夫看看,完事后再来赶上镖队。”
陈方天连日来也是苦不堪言,巴不得龙老镖师有这句话,当即一口答应。
大家走后,陈方天便去县城里找了个丈夫,又开了几副药。回到客店里煎了一包药吃后,方才上路。
他只道最多一二日内便可赶上大家,不料吃过药后,不但肚子未见好转,途中又被雨水淋出一场病来,困在一个小客栈里昏睡了一天,精神才略微好些,怕与大家相隔越来越远,不敢等病痊愈,便又勉强拖着病体上了路。
那日他因为贪赶路程,错过了宿头,误打误撞地走进了那个破庙,结果无巧不成书,竟然遇见了自己曾暗恋过的卫菁辰以及她的师父任长天。
本来卫菁辰并不认识他,但他看见卫菁辰和任长天在一起的亲密样子,心里颇为发酸。因此虽然同处一个庙子里,他却故意避而不见。中途他又闹了几回肚子,如破庙里只有他一个人,倒不用顾忌什么,但因为卫菁辰就在大殿中,他不敢在庙里出恭,只好冒着大雨到附近树林里去。
那伙蒙面人围攻任长天时,他正在远处树林里方便。听到庙里有拼杀声,他虽然有些害怕,但因为担心卫菁辰安全,还是冒险悄悄回到庙里察看。见到任长天被二十余个蒙面人围攻,他心里很是矛盾。想要冲出去助拳,一来心里很不喜欢任长天这个人,二来他虽然内功很高,但招式却很差。
他就像一个偏科的学生一样,虽然有一两门功课远迈其他同学,但却有几门功课差得要命。因此他对自己的武功并不十分自信。如果冒险冲出去,不但可能救不了别人,甚至可能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躲在阒黑的大殿中,带着复杂而紧张的心情关注着殿外的惨烈交战,并悄悄找了几个尖石头以备万一。直到任长天和卫菁辰都被蒙面人打落下马,他才终于不顾一切地发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石头暗器”。
本来他从未练过暗器功夫,扔掷尖石完全是靠本能,幸好距离近,加之那伙蒙面人完全没有料到庙里还有别人,因此被他三发三中。以他此时功力之强,便算是当世顶尖高手也未必能胜过他。石头掷出时附带的力量,大得惊人,那三人哪里经受得起,自然当场送命。
他打完“石头暗器”后,蒙面人们也趁他没有继续攻击而稳住了阵脚。眼看六名杀手步步围逼过来,他不知对方的功力和他相比,其实霄壤悬殊,却自忖招式不敌对方,因此不敢逞血气之勇,孤身冲出去拼杀。只是紧张地站在门后,想借助黑暗再袭杀几个人后,再现身与敌人明刀明枪地较量。幸好那六名蒙面人也因忌惮他的暗器,主动扔掉了仅有的三只孔明灯,所以他的计划才得以实现。
第一个蒙面人冲进大殿后,他为了震慑敌人,一出手便使出十层功力,手掌还未拍中对方,那人的五脏六腑便被巨大的掌力震得粉碎,高大的身躯也像一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当场毙命。
接下来两名杀手同时冲入殿中,陈方天内功卓绝,听风辨位本领自然大增,听见其中一人的熟铜棍劈头盖脸地打来,忙将身一闪,避过一棍,先使一招“凤鸟攫珠”,接着一招“斜月微星”,双掌抡出,又将两人打死在地。
这一来,杀手们都有些胆寒了。双方相持一会后,那个为首的杀手才壮起胆子,舞动镔铁棍,一边不断变招,一边大步冲上来。陈方天看是真切,待他刚到大门口,使一招“鹞鹰探兔”,朝他心口猛击一掌。那杀手虽然招式比他强胜许多,但内功却差得太远,两人相较,就似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和一个成年人打架一样,小孩子虽然招式学过不少,但在大人看来,无异于花拳绣腿,不堪一击。
其余几个杀手见老大死了,顿时吓破了胆,不敢再战,狼狈逃去。
陈方天待杀手们去后,忙将昏迷在地的卫菁辰抱入大殿中火堆旁。因为他身体有病,体力本就有些不支,加之又是单手抱人,因此卫菁辰昏迷中感觉抱她的人似乎没有多少力气,并将之误会成女侠了。
陈方天面对昔日心上人,心中思潮起伏,久久不能成眠,暗忖:“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当年她离开洛阳时,我还以为今生再也不能见面,哪知只过了三年,便又遇上。说来宁非奇遇?”感叹一会,又闭目沉思:“她一个孤身女子,又有身孕,路上不知还会遇上多少麻烦?她刚才在与任长天说话时,就在埋怨囊中羞涩,如今死了丈夫,今后更不知该作何打算?”
心念及此,于是将身上本来不多的一点碎银分出一半来,放入她包袱内。在掩埋任长天和那些杀手尸体时,忽又想到这些人身上或有银子,于是又一个一个地搜身,果然在其中几个杀手身上又搜到了不少银票。他将这些银票连同自己的碎银合算一下,不多不少,刚好二百两银子。心想这二百两银子虽然不能养她母子一生一世,但至少也能够支持数年花销,于是将这二百两银子全部放入卫菁辰的包袱里。
这晚他心事如潮,了无睡意,在卫姑娘身边静坐了一夜,直到东方天际已露出一片曙光,才带着惜别之情离开了破庙。路上遇见一匹无主白马,立在一片树林前昂首长嘶,料想是昨晚那些杀手们的牲口,于是不客气地将之占有。虽然有了坐骑,但因为病未痊愈,加之心里不放心卫菁辰,所以此后几天里,他都勒马缓缓而行,一路暗中保护卫菁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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