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樱哼着小曲出去，高零立刻转入正题，向林毅风夫妇提问：“你们的女儿林安儿是12月9日失踪，对吗？你们知道她有一位同性友人，叫做许文蕙吗？林安儿在12月10日曾经去见过许文蕙，恕我直言，那时候的林安儿，似乎跟一群不良混混在一起，你们知道这个情况吗？”

林毅风茫然地摇摇头，面露愧色地解释道：“说来惭愧，我忙于工作，对女儿的事情很少关注，连她已经上高三这件事，我都是最近才意识到。12月10日，那天我还在异地出差，12月12日回家才得知安儿好几天没回家，然后就一直到今天，始终联系不上。”

高零将询问的目光移到林毅风的妻子吴芬身上，面色憔悴的妇人一看就是家庭妇女，双手长时间做家务，早就失去了少女时代的滑嫩，相反地爬满了很多皱纹和裂痕。

“文蕙是安儿在学校的好朋友，曾经的好朋友。刚上高中的时候，安儿和文蕙一样，都是乖巧懂事的好学生，去年暑假之后，安儿突然跟一群染头发开改装机动车的社会混混玩在一起，自那以后，没见文蕙来家里玩，我猜她们之间也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高零点点头，心里稳稳地想着：这么一说就对上了，确实没眼拙看错。

许文蕙受伤之前的记忆画面中，那个远远看着的女生，以冷笑和旁观回应文蕙的求助，就是失踪的林安儿。

林安儿的突然变化，一定给许文蕙带来很大冲击。曾经的好友变了个样，还伙同校外小混混到学校找事，打伤许文蕙。

许文蕙对林安儿是有恨意的，这一点，高零在触碰到许文蕙的血液时就感应到了，她对那个冷眼旁观的同龄女生怀着的复杂情愫。

憎恨，厌恶，悲痛，不解，失望。

碰触到许文蕙的血液时，高零还无法完全理解她血液中传达的这些感情。

从吴芬口中得知许文蕙和林安儿曾是好友的事情后，高零才彻底理解了那些随着血液撞击他心脏和大脑的情感分子。

许文蕙前几天才出院，就算她对林安儿心怀恨意，一个受伤的文弱少女，不可能绑走囚禁林安儿。林安儿的失踪，要不就是她主动隐藏行踪，跟那群混混在一起，要不就跟那群混混有关系。

医院那边也没必要过去了，高零在心里计划要如何展开调查，去哪里寻找林安儿。

高零轻轻闭上眼睛，又拆开一颗酒心巧克力送进嘴里。

要从那个犹如巨大仓库一样的大脑里翻找出跟某件事、某个人有关的信息、画面，对高零来说，这项工程比一般人更艰巨。

许文蕙记忆画面中，林安儿的面容不是最清晰的。有两张脸一直反复浮现出来，那两张脸的主人是导致许文蕙受伤的罪魁祸首，许文蕙内心对他们的憎恶和恐惧到达极点，那两个小混混的面孔便深深烙印在她脑海里。

必须把这两个小混混做个肖像拼图，林安儿最后出现的时候跟他们在一起，找到他们，也许能获得林安儿更多的消息。

“我会去找这位许文蕙，你们静候我的消息吧。”高零想尽快送走林毅风和吴芬，方便他专心回忆两名小混混的外貌特征，进行肖像复原，再根据肖像去打听这两个小混混的来头。

“高侦探，你认识文蕙吗？刚才，你说12月10日，安儿还去见过文蕙，对吧？是文蕙告诉你的？还是你也见到了安儿？”吴芬的思路比林毅风还要清晰，高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还没有习惯吧，完全区别触碰血液后读取到的信息和能通过具体行动去调查到的信息，这两种情报和线索，一种只能被藏在暗处，另一种才能以侦探的身份传达出来。

“好啦，我们不要妨碍高侦探调查，赶紧回家吧？说不定，安儿随时会回家！还有，你的伤口怎么又裂开了，我先送你去诊所那边重新消毒和包扎吧。”

幸好林毅风拉着吴芬往外走，给高零解了围，不然高零一时半会都想不出措辞来解释“为什么一个成年男人会跑到高中门口围观女高中生被混混袭击”。

高零微笑着朝他们挥挥手，说着“有进展和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目光却停留在吴芬受伤的手上。

吴芬的手背包扎着厚厚几层的白纱布，从她和林毅风走进侦探事务所，高零就注意到了，一开始还好，直到伤口中渗出的鲜红血液逐层透出来，仿佛吴芬血液中的那些情感分子也开始弥散开来。

高零尽量装出平常镇定的样子，其实耳边被吴芬血液中那些疯狂哭喊的“声音”吵得难受。他尽量不碰到吴芬的手，不想被那些血液拉进吴芬的记忆世界中，那样会扰乱他对林安儿失踪事件的思考。

“没事没事，我们赶快回家吧。也许，安儿真的已经回家了。”吴芬神色惶恐地护住受伤的手，也不等丈夫，独自疾步匆匆走下楼梯去，林毅风还客气地回头对高零点了点头，才追赶过去。

那对夫妻还在说着什么，高零听不见，他只“听到”吴芬手背伤口渗出的那些鲜血的“声音”。

伤口不是被小刀子割破而已，看得出伤口很深，缠绕着那么多绷带还渗出血。而且，吴芬受伤有些日子了，光是这次更换的纱布就不是纯白色的，而是包裹了两天的旧纱布。

从吴芬伤口流出来的血，没有甜美和幸福的气息，只有灰暗和悲伤的气息。

高零仿佛能够看到那些血液在吴芬身体里流动着发出悲怆的低音。

血液会决定人的性格和体质，人也会反过来影响血液的气味和气息。

吴芬下意识遮掩手背上的伤口，她害怕被人看见的，并不是手背上的伤口，而是隐藏在更深处的秘密。

林安儿失踪背后，也是一个秘密。

高零拍拍头：“差点忘了正事，哎，我可不是血液研究专家，为什么非要和血液产生这样亲密的关联。”

他要用当刑警时积累下来的侦查知识和能力，当好一名侦探，亲自查明隐藏于游沐发疯死亡事件背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