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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山精之老刘
第二天早上,我果然如愿趴在了玛莎拉蒂里,虽然上了药感觉好了很多,但坐着还是会疼。
蜂后把窗户摇下来,风灌进车里,我好奇地问道:“你开车很喜欢开着窗吗?”
“屁!你弄的车里一股风油精味儿,姐辣眼睛。”她愤愤的说道。
“额…受伤了,体谅体谅嘛。”我讨好道。
“废话,不体谅你就把你扔回你的日本车上去了。”
“是是是,蜂姐宅心仁厚。”
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对了,姐,你昨天说得那个出马弟子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昨天我的人查了这附近几个村子,其中赵家村里以前有个老疯子,跟资料里形容的很像,但这村子里的人都不愿意说,姐用了点手段,他们说村里的赵婆子知道,我就带着人去了。”
“哦,然后呢?”我调整下姿势,打算继续听。
“这个赵婆子无儿无女,家里就她一个,但她倒是有几分骨气,威逼利诱全都没用,你说我也不能真跟一个普通老太太过不去吧,所以还真就拿她没辙。”
“哦,她们家是不是供着一个小祠堂,用红布蒙着看不见里面供的什么东西?”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呢?”蜂姐问道。
“那个就是保家仙,东北的保家仙都是动物修炼成灵,他们跟人互惠互利成为一种合作关系,动物就叫保家仙,也有叫大神的,人就叫出马弟子啦。”我解释道。
“你说的跟魔法少女似的。”她说道。
“啥?”
“没事,说了你也不知道。”他接着说道:“我打听赵婆子的时候,有的村民说她是出马弟子,家里供着常三爷,我就记下来了。估计这些事你比较熟,就想找机会问问你,这常三爷又是什么啊?”
“常者,长也,东北又把蛇叫长虫,所以——你知道了吧?”
“哦,原来是蛇。”她一脸淡定的说道。
我本来还想看她害怕的样子,没想到她听到蛇完全没有一般小姑娘的反应,就仿佛她们家供的是条泰迪。
看来她果然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女中豪杰。
我兴致怏怏地说道:“不过这种出马弟子现在假的特别多,大多数顶多能算过模仿演员。”
“我不管她是真是假,反正你得问出老疯子是怎么回事。”她说道。
车子开下了莲花山没多久,前面就没有路了,我们只能下来走。我一瘸一拐的走在山路上如同上刑,还好目的地离我们没多远,走了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这是一个典型的东北小山村,整个村子也就不到二十户,村口还刷着“要想富,先修路”的标语,可是直到今天,他们也没条像样的路。
我看到村里街上没有本村的人,每家院门口都有两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人站着。
“现在hēi社会都得穿这么黑么?”我问旁边的蜂后。
“姐喜欢,你管着吗?”她戴上她的大墨镜,瞬间就成了他们的头,接着说道:“说什么呢?新中国哪有hēi社会啊?我们可是注册公司的,熟归熟,乱说过我一样告你啊。”
“好好好,您说的都对。”我不想跟他纠结这个问题,直接问道:“那老太太家在哪啊?”
“喏。”她指着村头一间孤零零的房子,那间屋子不大,看上去也很旧了,它离村子其实还有一段距离,虽然不远,但看上去就想被分离了出来。
它的门口也有两个人站着,我跟蜂后走了过去,门口两个人看到蜂后立刻跨立低头,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我过去敲敲门,没过多久里面传出了个暗哑的声音:“进来吧,门没锁。”
我拉了下,果然没锁,她又接着说道:“门口那俩大个也进来吧,守一宿了,进来喝口水。”
蜂后点点头,他们俩才敢跟着进来。
屋子很小,只有里外两个屋子,外屋放着一张小桌子,家里只有两把折叠凳子,旁边是一间小小的厨房,里面应该是卧室,没有厕所。
老太太的声音从里屋传来:“进来吧,外屋地窄,坐不下你们那么多人。”
蜂后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于是我们陆续走入。
里屋其实外屋稍微大些,最主要的就是一个火炕,几乎占了屋子一半位置。火炕旁边就是个小供桌,桌子上点着两根电子蜡烛,放了三样吃的,除了仨苹果以外,都是些家常炒菜。估计是老太太炒完菜,先给保家仙上一份,然后自己再吃。后面罩着一面红布,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但应该就是那位常三爷的排位。
炕上除了被褥,还摆了一张炕桌,看来老太太平时吃饭也在炕上。
老太太就在床上坐着,看上去得八十多了,穿着一身蓝布衣服,手肘那里竟然还打着补丁,她眼睛似乎不太好,满头白发,发根上竟然长出点黑发茬,正盘腿坐在炕上,抿着坐说道:“来,上炕,喝点水吧。”
我看到炕桌上果然放着一个暖壶,倒了三碗白开水,老太太自己用个搪瓷缸子。
我突然知道一向办事狠辣果断的蜂后,为什么说对她下不去手了。任何一个还没有丧尽天良的人,都没法对这样一个孤寡老人下手。
我上炕坐在了最里面,学着老人的样子盘腿坐着,稍微偏点身子让开尾椎,身子靠在被上。
蜂后不习惯盘腿坐着,就坐在炕边上,一双大长腿可以搭到地上,两个手下还是站在一边。
老太太摆摆手,笑道:“你们俩也坐吧。”
他们俩看了一眼蜂后,她说道:“坐吧。”
这他们俩才敢坐下来,但屁股也就搭了个炕沿,我看他们坐着比站着还累呢。
“家教挺严啊,姐。”我小声调笑道。
“就你话多。”
老太太看着我盘腿的姿势,问道:“小伙子也是门里的?”
我这盘腿的功夫都是从小打坐练出来的,不仅盘的四平八稳,而且是正经的端坐道台五心朝天,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老太太只看我随便一坐就看出了门道,看来还真不一定是江湖骗子。
“小子在江西龙虎山学过两年道。”我笑道。
“看你这打坐的能耐,可不止两年了。”老太太说道。
“常三爷说笑了。”我笑眯眯地说道。
我就见老太太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过了约摸半分钟,她才露出个阴冷的笑容:“小子,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呵呵。”我轻笑了一声,端起碗来喝了口水。
蜂后都转过头看着我,虽然她带着墨镜,看不见眼神,不过我猜她也应该挺诧异。
“一个东北小山村的老太太,可能一辈子都没出过这座山,怎么会认识龙虎山的打坐姿势呢?”
“这倒是我疏忽了。”虽然说话的还是这老太太,但却变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总觉得她的眼睛和嘴都变得狭长了许多。看上去非常奇怪。
“后学末进不过耍些小聪明罢了。”我说道:“这次来,主要想问问常三爷,村里老疯子的事儿。”
“你这小子,不是你家三爷不想跟你讲,是那老头心里有执,你们对付不了。”老太太依旧用男人的声音说话,这声音远比她年轻,而且透着股阴冷,听了让人难受。
“实不相瞒,小子昨天已经见过他了。”
“哦?你那尾巴骨就是那么摔的吧?”他的笑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嘲讽。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小子学艺不精,让前辈见笑了。”
她反而摇摇头,说道:“别说你了,除非有搬山填海的大能,不然谁来了也白搭。”
“这老头这么厉害?他到底是什么怪物?”蜂后听到他说老疯子这么厉害,忍不住说道。
“怪物?”她阴冷的目光转向蜂后,笑着问道,两名手下立刻把手放在了后腰上,我知道那里一定有枪,反而蜂后倒是很淡定,只是跟老太太对视,目光既不回避也不退缩。
两人看了大约半分钟,老太太突然乐出声来,说道:“闺女,你身上有块玉不一般啊。”
“哟?我还以为就是个江湖骗子呢,没想到有两下子啊。”她从她深邃的事业线里扯出一根红绳,因为绳子太不起眼,所以一般也不会注意到它。绳子上拴着一个玉羊挂坠,玉里有很多黄色的纹路,仔细看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
这东西叫泰山玉羊,是属于她的一件收容品,只要把她吞进去,就会变得力大无穷,而且可以随时吐出来,不过使用之后会有一段时间脱力。
她把吊坠拿出来晃了一圈,又塞回去了。
常三爷点点头,道:“不错,好宝贝。”他又转过头看向我:“你呢?”
我用手蘸着碗里的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同时口中念着暗咒,咒语保持着一种特殊的频率,符文也是如同虫爬痕迹一气呵成,常三爷只看了一眼,就被图画吸引住,两眼直勾勾盯着,看得出他想要挪开视线但却做不到。
蜂后他们在一边什么事都没有,只有常三爷皱着眉头,额头竟然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符咒画到符尾,常三爷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道:“别画了!正一教的符咒之术你家三爷见识了。”
“小子微末之道,不足挂齿。”我笑眯眯地说道。
“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我再怎么说,不让你们试试你们也不甘心,对不?”
我点点头道:“三爷你就长话短说吧,不然这老太太的身子骨,怕是受不了太长时间。”
三爷点点头,道:“好吧,那老疯子姓刘,大家伙儿都管他叫老刘头……”
原来,赵家村全村都姓赵,只有老刘头外乡人,他来这的时候,天下还是袁世凯的天下呢,那时候兵荒马乱,四处都是流民,他到这的时候都快五十了,老婆早年没挨过灾荒,只有他自己带着一个孩子,走了大半个中国,最后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安定下来,那年,他孩子也才十岁。
后来孩子长大了,却是出了名的淘气,老刘是老来得子,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不忍心管他。短短几年,偷鸡摸狗什么都干。最终就成了十里八村出名的一害。
等到他十五岁那年,偷人家家的下蛋鸡烤了吃肉,让人家撵了十里路差点把腿给他打折。从那之后,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在村子里再也混不下去了,那年景虽说是兵荒马乱,但乱世也有乱世的好处,四处打仗不缺的是当兵的和做买卖的,什么缺德的营生都没人管,这小子寻思着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就动了走的心思。”
他知道在村里待不下去了,当天晚上偷了老刘头的钱,伙同了几个邻村的小混混跑了。临走之前还给老刘头留了张条子,说他去大城市赚钱了,等赚了大钱再回来。
可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老刘头每天都念叨着儿子,每天都在村口盼着,希望儿子回来了能第一时间看到自己。
世道艰险,村子有闭塞,有时候半年都见不到一个邮差,可只要邮差一来,老刘头认就请邮差帮他给儿子写封信。但他连儿子的地址都不知道,人家不给送,他就只能自己留着了,不知道这些信陪了老刘头多少个日日夜夜。
长此以往的下来,老刘头终于思子成疾,整天想儿子,变得疯疯癫癫的。
虽然老刘头的儿子顽皮,但老刘是个好人,他在村里的人缘一向很好,所以疯了之后不但没被欺负,反而看上孤零零一个人引人同情,村子里大家伙儿都尽心尽力的帮助他。
老刘头就这样活了下来,但精神可越来越不好了,听说最后他甚至染上了个毛病——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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