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脏猛然的一缩，两万块钱……

　　这句话就像是大山一样压在我的心头，我看了一眼那个文件夹，说真的这辈子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心底里有个声音跟我说，只要拿了它我就不用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不得不说，我确实是很自私的。

　　但本性没有湮灭我最后的理智，我坚定的摇着头：“你放心，我们家亲戚可以借给我家钱的。”

　　我弯了腰，像我看过的连续剧里主角的感谢方式一样，深深的鞠了一躬：“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白少泽到底在做什么，只明白他可以拿出来我想象不到的钱财，还有让我意料不到的新鲜物件。

　　白少泽确实喜欢我，虽然不知道那样难堪的我有什么值得他付出的。

　　他会带我去奶茶店，让我自己挑从来不曾买过的奶茶，然后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一直看着我把奶茶喝光。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我摇着杯子里面的珍珠，香草的甜腻在我们之间散开。

　　白少泽笑了笑从纸抽里面拿了张纸巾递给我，“你跟我很像，甚至，比我还要坚强。”

　　我拿着习惯的手顿了顿，很意外，我记得那天所有他说的话，也记得他每一个举动，不管多么细微就奇怪的全印在了心里。

　　白衣的少年，就坐在背对黑暗的地方，笑的灿若星辰。

　　“我小时候也是被我爸打到大的，可能比你幸运点，我有个妈。”白少泽靠在沙发上，勾着唇角笑的虚情假意。

　　我知道，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我妈是个哑巴，我爸嗯。”白少泽眸子越来越暗，我感觉到他的压抑，那是我自己躲在房间里捧着镜子自言自语时的神情。

　　他很难过，也许他的经历比起我来更加苍白。

　　“我爸打我的理由一直很简单，他抱怨自己的生活，从来不曾改变。希望我能出人头地，但我……你应该知道，在很多人眼里我就是个不良少年，说难听点混混。”白少泽摊了摊手，“不过这些对我而言，无所谓，毕竟这是事实。”

　　“我从小到大的记忆很少，每次都是一阵白光一样一闪而过，闪着闪着就到了十六岁。”白少泽把我的奶茶拿了过去，握在手里，“怎么还这么烫。”

　　他撇了撇嘴又还给我，什么记忆很少，都是自己不愿意提及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觉得白少泽身上有我的影子，只是他太任性了。

　　“差不多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我把我爸杀了。”白少泽说着，竟然笑了出来。

　　我浑身一震，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一时间愚笨的脑子有些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

　　“你说，什么？”我生硬的笑了笑，低头含住吸管，猛地一口烫的舌头发麻。

　　我紧皱着眉头，白少泽依旧是笑着，他说：“我都说了烫烫烫的，你怎么还不信。”

　　“不是，你是说……”我迫切的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否认，可白少泽呵了一声，再次重复一遍，“我杀了我爸，用我家的菜刀。”

　　“那……”

　　其实我不敢说，有时候我真的想把那个暴虐之中的父亲也给拖下地狱，可我不敢，看见刀子我就会想到自己下半辈子会蹲在牢里，又或者被恶鬼追杀。

　　“我妈，替我顶了罪。”白少泽说着云淡风轻，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能轻而易举的揭穿他的面具。

　　他悲伤极了，并且后悔极了。

　　“前不久，我妈在牢里面病死了。”白少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始终没有放下微笑的表情。

　　我很想跟他说，你别笑了，眼圈都红了。

　　可我也知道，这或许是他在我面前，最后的坚强吧。

　　“赵珊，我是不是特别可怕？”白少泽拄在桌子上，手臂撑着下巴问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半响摇了摇头：“没有。”

　　“骗人。”白少泽刮了刮我的鼻子，“我发现你长得真耐看，跟我小媳妇长得真像。”

　　我倏然红了脸，他便开始哈哈大笑。

　　“你后悔吗？”我突然间看着强行逞强的少年问出来自己心底的疑惑，他念叨着，后悔？

　　白少泽摇了摇头：“我跟你不一样，他可以打死我，但不能打我妈。一次两次，我忍了可如果危及到我妈性命，那就是死有余辜，我不后悔。”

　　“可是，如果你要进了监狱，那你妈岂不是……”我皱着眉头追问着，忽然闭了嘴，我忘了，前不久他妈刚刚去世，而我现在说的话都已经是废话了。

　　白少泽敷衍的笑了过去：“赶紧点喝，喝完回家。”

　　那天他送我到我家的街道口，一手抄着兜站在对面朝我招手，我总觉得那天十分不寻常，也就记住了所有的细节。

　　我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白少泽走了，去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爸在家里面坐着，面前摆着两碟小菜，还有一瓶子牛栏山。

　　满屋子都是酒肉的臭味，还有我爸吸过的烟气。

　　我本想跟往常一样钻进卧室，然后开始写作业，可爸爸今天异常反常的叫住了我，他说：“珊珊，来陪爸喝一杯。”

　　“不了爸，我还有很多作业呢。”我说着惊慌失措是要往里面走，他回过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像死神一般，他朝我招手，“听话，咱们父女两个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谈过心了。”

　　事出反常，我的心跳的比什么时候都快，站在原地走也不是，过去也不是。

　　我爸等急了，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拽下了我的书包，一把将我摁到桌子前：“来来来，给你也倒上一个。”

　　他拿了个没有洗干净的杯子倒了满满一杯的白酒，推到我面前，像是献宝一样坐到一边看着我。

　　“爸，我还有作业。”

　　白酒的上面飘着一层不知名的物质，白花花的像是油腻。

　　“不急不急，就算是不写也没事儿！爸明天跟老师说。”我皱着眉头，这酒我历来便是厌恶的，尤其是这样肮脏的样子。

　　“快，喝了这个。”他端起自己面前的半杯酒跟我摆在桌前的一碰，然后举起来塞进我手里，嬉皮笑脸的说道，“这可是你爸我给你敬的酒，不喝你可就是不孝了。”

　　“爸，我真不会喝酒。”酒精的味道令我反胃，我端在手里面，心底一点谱都没有。

　　我不知道我爸是不是要在我喝醉之后打我，或者又要做什么。

　　“快，我先干了这杯。”他说着一杯下肚，期盼的望着我。

　　我一咬牙，不管怎么办喝完我就去卧室，然后插上门。

　　这么想着，我仰头就灌了下去，两口而已满嘴都是直钻鼻子的味道。

　　我捂着嘴在我爸哈哈大笑的空子里，拽上书包就跑进了屋子，直到插了门我才松了一口气。

　　那瓶酒的度数绝对不下四十，我喝完才走了几步就昏昏沉沉，脑袋像是挂了秤砣一样。

　　只喝了一杯奶茶的胃直往上面翻东西，我想吐又吐不出来，难受的弓成一团，脑子也像快要炸了一样疼痛着。

　　我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云里，突然间又觉得掉下了悬崖。

　　浮浮沉沉了许久，我慢慢转醒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我屋子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凭着记忆往门边摸索着，走路的时候总感觉是在飘一样。

　　酒这东西，害人不浅。

　　我打开了灯，环视了一周还没松口气只见床单上印着一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