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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入精舍湄姐堪惊

金风至,桂花香。

秋桂打开窗户,阮湄便觉细细桂花香气,随微凉的秋风,一阵一阵,直吹到屋子里来。

干脆合上书,走至窗前,和秋桂并肩往外头看去。要说满阮府里,竟只有老太太这松鹤堂里植有一株株桂花树。此时已进九月,墨绿树叶间缀着点点碎金,香气袭人而来。

阮湄偏头想了想,也难怪,岂止桂花,老太太性喜花卉,这松鹤堂的院子里,倒有一大半是花圃。春有粉樱夏有碧荷,秋有新桂冬有老梅。一年四季鲜花不断。

阮湄悄悄弯起了嘴角。这几个月来她一直住在松鹤堂,和老太太相处甚密。越是相处的多,越是觉得老太太——其实是很可爱的一个人。

当初说是为了养病,要寻一个安静去处,这才来了松鹤堂。待到病好了,却也没人叫她挪出去。这样稀里糊涂,竟在老太太这里,一住便是三个月。从夏天住到秋天了。

日日给老太太念书听。最开始念的百花令。念完了,老太太便说要考较她功课,叫她念《女经》。害的阮湄心中惶恐,硬是回去挑了一夜的灯,生生把《女经》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要说学习,阮湄是不怕的。好歹前世是名牌大学毕业,学霸一名,专攻考试。她惶恐主要是怕老太太不但要听而且要问。她背书功夫一流,但死记硬背可以,释义却是一时半会学不来的。

没办法,她熬了一夜把《女经》读通顺了,第二天战战兢兢,只怕老太太细问文中奥义,结果谁知有惊无险,老太太听了一半,按惯例也就睡着了。金莺儿笑着进来给老太太盖薄被,阮湄收了书默默擦了擦一头汗。

读完了《女经》,阮湄不知还有何书可读。便去问老太太。这一问,老太太又发了话:“一家子女孩儿,也没见有你这么一个,不爱针黹,倒爱读书的。” 阮湄一听,这话岂不是说女孩儿家不守本分?赶紧从座上站起来。正准备低头听训,老太太话锋一转:“倒和我年轻时候一样。也罢。”老太太指了金鹊儿:“把你舒妈妈请来。”

不多时,进来一位老妈妈。

阮湄觑眼看去,这老妈妈青衣素簪,利落干净,装饰朴素。头上仅一只镶玉木钗,钗头落落几笔,刻成竹叶,这叶子便是碧玉做成。虽不是什么贵重翡翠,却绿的温润浅淡,近乎白。耳朵上也是塞着两对玉珠子,右手笼着一只银镯子。除此周身便无别饰。一身鸭蛋青的衣裙简单干净。眉眼细细,五官浅淡,不施脂粉。阮湄心里琢磨着,论年纪该是四十许,和府里其他老妈妈也差不多。但这位舒妈妈,打眼一看,便和府里那些老妈妈们不同。

府里的老妈妈们,或是精明,或是细致,或是俗呛。可这位舒妈妈,跟她们都不一样。这位舒妈妈周身有种特别的气场。

怎么说呢?。。。阮湄微微蹙了眉。说不清道不明。舒妈妈人站在那儿,她周边的空气,似乎都清冽了几分。

舒妈妈走路也很稳当。齐齐整整,走上前来,缓缓弯了腰,给老太太行了个礼。

看阮湄一脸疑惑,老太太倒笑了。

便指着舒妈妈对阮湄道:“这是专管我书籍笔墨的妈妈。说起来,也是从小儿伺候我的。只不过现时我给她的差事,跟别人儿可不一样。她不常在府里走动。湄丫头看着,可是眼生?”

听说是从小儿伺候老太太的,阮湄赶紧从榻上站了起来。这点子规矩她还是懂的。忙忙的下了榻,行到堂前,冲着舒妈妈规规矩矩,行了个十足的福礼:“湄儿年纪轻,没有认得妈妈,真是怠慢了。”

在阮湄下榻时,那舒妈妈已经微微侧了身。阮湄这一礼她便等于没受。还给阮湄还了礼:“三姑娘好。”

怠慢不怠慢的也没接茬。

老太太拍拍榻,招手儿叫:“舒儿过来坐。”那舒妈妈也未谦逊,微微一笑,便上前坐到榻上。老太太携了她的手,上下看了看,才满意的道:“看着你这脸色,倒是好的多。”舒妈妈低了低头:“托小姐的福。”阮湄心里一跳记了下来:这主仆二人,仍沿用旧时称呼,可见关系确实非同一般。

老太太拉着舒妈妈的手,转了头对着阮湄说话:“你们小孩子家年轻,你不知道,四十多年前,我做女孩儿时,便不善女红,就偏好读书。家里看我是幺女,偏疼了些,也随我去。零零碎碎,我也攒了些书籍,如今就是舒儿管着。嗳,舒妈妈!”舒妈妈答应了一声。老太太便道:“如今可巧了,我这湄丫头,倒合了我年轻时候的脾气。我说的,以后我那小书房,湄丫头随意出入。带回去念也使得。”又转了头对着阮湄:“只别给我弄脏了弄坏了!”

听了这话,那舒妈妈脸上,连一根眉毛也没动。只垂着眼睛,答应了一声:“嗳,知道了。”

舒妈妈在前头走,阮湄在后头跟。

东转一路,西转一路,绕了好几道路,终于在阮府花园子的最南边,舒妈妈停住了脚步。

阮湄已转的晕头,连东南西北只怕也分不清了,舒妈妈转头望了望阮湄,声音稳稳的:“三姑娘好福气,老太太这间精舍,别说出入,只怕整个阮府,知道这地方的也没几个呢!”

阮湄抬头一看,撞入眼中的,是一片浓绿。原来这里竟是一片竹林。竿直叶挺,纤巧秀丽,浓墨似的绿意劈头盖脸。竹林略广,站在林子外,只听到风声飒飒,掠过竹叶。往里看确是一片深邃。

舒妈妈一脚踏进竹林,阮湄赶紧跟上。进了林子,光线倏忽幽暗了下来。阮湄看看脚下,碎雨花石拼成海棠纹样,这路毕竟是精心修过的。

绿竹猗猗。阮湄跟着舒妈妈,默默踏着竹叶往前走。这竹林忒大。外头看,就是一片浓绿。待得进去,方觉其幽远静深。主仆二人默默走了一段,小径尽头,豁然开朗。阮湄抬头一望,一间竹子撘成的精舍,已然在望。

阮湄走上前去细细观玩。这精舍占地不大。统共六间房子,两个院子,俱都小巧精致。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竹篱笆。篱笆上漫漫爬着翠绿藤蔓,是粉色牵牛花,因入了秋,多半都凋谢了,只剩数朵仍倔强开合。绕着一扇竹门。

门上有一块匾,上书三个大字:露盏胜。

阮湄站在竹门前,仰头看了看这三个字,颇有兴味。

上一世颇爱文史,虽不精专,至少知道,命名房舍院落,多是什么堂什么阁,这露盏胜三个字,竟是闻所未闻。端详了半天,也不解其意。倒是舒妈妈早已推开竹门走了进去,回头一看,只见阮湄仍立在当地,抬头望匾。

舒妈妈便又回转来:“三姑娘里面请。”

阮湄却不动。低下头,溜了舒妈妈几眼,便笑道:“妈妈你看,这匾额上的字好生有趣。这样好一间精舍,以此为名,必然大有缘故。这精舍是老太太的,这名儿也是老太太取的吗?”

说完了就笑,只看着舒妈妈。

舒妈妈听了阮湄此言,倒是抬起眼皮,也溜了阮湄两眼。复又垂下眼睛,答道:“三姑娘里面请。老太太吩咐了,带姑娘看看精舍,一会子,老太太还有差事给姑娘呢。”

阮湄心下一晒。这就是不愿让她知道的意思了。也许是舒妈妈不肯说,也许是老太太授意了舒妈妈不许说,也许是舒妈妈拿不准老太太的意思,要去请一请老太太的示下,才知道该不该说。

阮湄也是随兴而发,有此一问。既然碰了个软钉子,阮湄倒也不放在心上。仍然言笑晏晏:“妈妈说的是。咱们快进去吧。”

舒妈妈当先推开竹门,阮湄一脚踏了进去,所见之处,便是一个小巧院落。

进门便是一道木屏风。南边规矩,院子不可直入,且置一屏蔽。然而大家气象,多在主院内设大理石屏风。但这架屏风,却以竹篾绕编而成。通体庞大,屏风上依着竹子的黄绿纹理,杂以其他枯枝,巧布局面,竟是一副李贺开锦囊图。

李贺为唐代诗鬼。他的诗素以精绝奇巧著称。相传李贺平日随身携一锦囊,无论出行访客游玩,随有诗兴,便书之于锦,投入锦囊之中,待日后润色整理,方得好诗。

转过木屏风,阮湄眼前一亮,目之所至,是一间极为整洁小巧的院落。院子朝南,东西两侧,各植一株腊梅。此时刚初秋,阮湄不禁想到,待到深冬时节,老梅竞开,衬着纷纷落雪,该是何等清丽。

第一进除了院落,还有三间房舍。左右二房,中有一主屋。舒妈妈引着阮湄,便往主屋而去。

阮湄以为,主屋定是客厅,是主人平时待客之所。待踏脚进去,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座庙堂。供着三位圣人:关公、老子、药师佛。

舒妈妈话少,见阮湄进了主屋,便从抽屉里取了香,捧到阮湄面前:“三姑娘既进来,便是有缘的。还请尽礼。”

阮湄心中嘀咕:真是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供奉。一般人家,武将拜关二爷,文官拜孔圣人。这关公、老子、药师佛共处一室接受供奉的事,当真还是闻所未闻。

心中蹊跷,面上仍然从善如流,接了舒妈妈递过来的香,往殿前长明灯里点燃了,规规矩矩,挨个儿拜过去,每一个都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舒妈妈侍立在侧,看到阮湄举动,似乎心甚满意。不由得弯了弯嘴角。露出一点笑意儿。

等阮湄拜过了,舒妈妈便又上前一步:“三姑娘这边请。”引着阮湄绕出主屋。原来这主屋有前后两道门。绕过老子像,便是后门了。

阮湄出了后门,打眼一看,倒是和前院的形制差不多。仍是一溜儿两明一暗三间屋子,围着一个院子。

但这个院子,氛围上,就比前院放松多了。

这时回想起来,才发现,前院的屋子似是寺庙式样,谨慎庄重,是以无形之中,给人压迫之感。而后院的房子,青砖红瓦,温和可喜。加之后院的院子里,左植石榴树,右设葡萄架。石榴树下有一圈儿石桌石椅,葡萄架子上累累的垂了葡萄嘟噜儿,并设一秋千。葡萄此时泛青,但阮湄可以想见,待到葡萄成熟时,紫玉低垂,金风送爽,吃着葡萄荡着秋千。。。阮湄不禁咧开了嘴:怎一个爽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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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5/13 2:2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