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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如梦
月上树梢,夜色苍茫。
人若是尝过梦醒泪湿枕衾的崩溃,就会知道逃避是一种多么恰当的选择。
无忧跑遍了七里乡的边边角角,只有漆黑,没有人。
折腾到深夜,村庄寂静到煞人。她神志愈发清醒,甚至没有一点筋疲力尽的感觉。
要是整个七里乡在她和朗风外出的时候遭遇不测,为什么一点打斗的痕迹也没留下?为什么和她一起回来的朗风也不见了?如果都死了,为什么不见一具尸体?
近百户人家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想到这里,无忧顿觉毛骨悚然。然因为童年时光大多和男孩厮混,加之三水对她要求严格,所以遇事略微坚强些。要是同龄女子遭此突变,只怕得当场晕厥不省人事。
无忧也以为自己很坚强,然而当她绕了一圈回到茅草屋再次面对那具焦尸,她好不容易在心里筑起的堤坝登时崩溃得不成样子。十一年来很少落泪的她第一次尝到以泪洗面的铭心刻骨。
“你得有多疼啊……”
无忧伏在焦尸旁大哭,脊背因抽泣而起伏不止。她脑子里闪现的全是三水爹爹浑身着火惨叫不断的恐怖画面,她的汗水早已打湿衣衫,根本没有干过,也干不了。只觉燥热难耐,似有火烤。
你为什么会死……到底是谁杀了你……为什么要杀你……你是不是三水爹爹……想到这,无忧的泪戛然而止。心想整个七里乡就这一具尸体,恰好就在茅草屋,我离开几个时辰大概事情发生也没多久,我没亲眼看见三水爹爹被杀,为什么笃定这具焦尸就是他?要是他没死呢?!可是那些消失的乡民又怎么解释……
薄云遮月,朦朦胧胧。隐隐约约有滴水声,“滴答滴答…”,又隐隐约约有夜猫子“扑棱棱”地于山林穿啸而过。风掠砂石,野果坠落,流水淙淙…一霎间月露半脸,风卷残云,周遭又恢复平静。
但无忧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眉头紧皱,思绪繁复,心有乱麻,愈缠愈深。任她想破头脑,亦不会想到十一年前的恩怨情仇竟是这场突变的罪魁祸首!当下自欺欺人地以为边界动荡,流匪横行霸道,或洗劫村庄弃尸荒野也未可知。
心神稍定,困意便如潮水般袭来,四肢酸疼感亦越来越清晰,遂决定一觉睡醒隔天再去验明那焦尸的正身。她睡前仍战战兢兢地感觉黑暗中正有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撕碎,硬生生抗了一会子,终究是抵不住身心疲惫,沉沉地昏睡过去。
前半宿尚很安稳,只是越近天明,无忧越是辗转反侧在土炕上。她身子似着火般焦灼,耳畔缠绕着肌肤“噼里啪啦”的燃烧之声,眉头几乎从未松展过,呓语连连。她将三水爹爹那柄断剑紧紧抱在怀里,一个本不很长的夜晚却满是火焰的煎熬。哪敢想三水的脸,无忧都记不起来三水爹爹的脸了,她记起的,抑或是将她记忆捆绑的,就只有那张黑乎乎的烧焦的脸!
与此同时。
七里乡外,东坪古道。
两方黑衣人正对峙。准确来说,是一个黑衣人和一帮黑衣人在对峙。
良久,那个黑衣人蓦地冷笑一声。声音虽小,但深夜万籁俱寂,却是清晰异常。他将左手藏于身后,一道剑伤赫然,血如泉涌。
“寒水门门徒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十二夜宫修炼,跑到这偏远地方作甚?”另一领头的黑衣人语带讥讽,眼神锐如寒芒。
那个黑衣人目光轻敛,毫不在意,亦不作任何回答。他眼角余光扫到那个被其余黑衣人围起来的少年,眉头一皱,十分疑惑。心道那白银族要这少年何用?冥思苦想,登时灵光一闪。
“哼,你们作甚,我就作甚。”话语一落,剑锋出鞘,快如闪电!那领头黑衣人眼前剑光一闪,惊得连连倒退,暗叹此人内力之强,深不可测!当即挥剑反攻,却扑了个空,待反应过来,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保护少主!!!”
那个半空向少年横刺过去的黑衣人听此大叫,心中一震,眉头深锁,便借那剩余黑衣人布下的剑阵之力一个飞身隐入了古道旁的山林里,了无痕迹。
“勿追!”那领头黑衣人一声大喝,其余人等皆垂剑待命。
“这般佼佼人物来此,定有深意。先向主公报告,省得徒生祸端,搅了两家关系,坏了主公大事。”说罢扬长而去。
其余黑衣人点了点头立马抬起那少年跟随,箭步如飞,不一会儿亦消失在了古道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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