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心跳快到要窒息，然而第二天大早起来，我依旧给自己敷了张面膜，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宿舍里的姑娘该兼职的兼职，该备考的备考。我敷面膜的时候，她们业已不在了。空荡荡的四人间，只有我在撕拉着面膜包装袋，然后一股脑甩进堆满的垃圾桶。

　　窗外雾霾又重，我满眼血丝，两颊的青春痘究竟什么时候能好。越想越烦躁。

　　其实我原来不怎么敷面膜。一是因彼时脸还比较干净，二是没什么闲钱。

　　但是最近却不得不敷。

　　减了一个暑假的肥，没瘦多少，反而吃下去的水果都转变为湿气爆发在脸上。不能挤，不能摸，眼巴巴地抽瞅着它三五成群，逐渐攻占领地。变得更丑，不敢出门。

　　尤其不敢见那个人。我想了他一年多。

　　你永远不会明白，那种只敢透着朋友圈窥探其人生的滋味。如此隐忍，生怕点个赞都会被他发觉。记不清已经这样偷着摸着爱了多少人，我记得的是，自己如何一手开始这段暗恋又如何结束。

　　你可能会笑我怂。但我真不怂。

　　两年前在表达喜欢二字的时候，我往往直抒胸臆，毫不拖沓。

　　而两年后我好像进阶了一点，懂得引用或者造作一点诗句。

　　但无论我的方式怎样，不喜欢我的，终究不喜欢。

　　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纠缠。因为追根究底和死缠烂打，都不酷，不像我。

　　爱情这东西，它萌生得让人没有防备。我爱你，可能只是因为你的眼神，也可能只是因为，你像极了我以往喜欢的每一个人。

　　不知怎么，在喜欢的人面前，我往往不懂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因为我不懂，在他面前，我究竟是该怎样的。或者说，哪一款我，他会比较喜欢。所以带着面具装扮，让我犯难。

　　我平时一个不愿意说话的人，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

　　我平时一个随意散漫的人，你一出现就不敢掉以轻心。

　　我平时一个戾气深重的人，看着你的目光却最为柔软。

　　一切的一切，都是想你喜欢我。

　　后来我发觉，这样其实挺痛苦。

　　你跟我相处痛苦，我装得也痛苦。

　　索性戳破便是。结果无非有二。一是你我天雷勾地火，二是此生老死不相往来。在我的字典里，不能容忍有三。你若问三是什么。这三便是永无止境的拖沓与暧昧。

　　我不选择三。死也不。我不能让你耽误我太久。那样的话，我还怎么继续往前走?我才二十岁，难道就要死在一个永远都在施舍我的人手里?你说你从不伤害别人，我倒愿意你说点狠话，伤害伤害我。

　　叫我心如死灰。

　　叫我终日蹉跎。

　　叫我如丧青春。

　　而后，死而复生。

　　这样壮烈的方式，等同自杀。我欣赏自杀的勇气，可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得活。

　　二十年的颠沛流离我都熬过来了，如果我迈不过爱情这道坎儿，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二十年。

　　思来想去，我脸上的面膜干了，撕下来的时候有点疼。我龇牙咧嘴地倒抽着凉气，眼底却漆黑一片。我知道我眼里最后一点光亮熄灭的模样，像被黑白无常勾走了魂。也许坐在镜子前敷完面膜的我，只是一副空壳。

　　找不到寄托，抑或是无所寄托。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喝了隔夜冷白开，仍然止不住这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