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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耀眼的回忆
时至今日,你依旧是我耀眼的回忆。
夏天的记忆和水杯里的最后一块儿碎冰,在女孩背心上洇出一小片烟雨。
阿晚放下喝完的水杯,继续在便利店里忙碌起来。
从被家季带来这里生活,度过了一整个夏天,如今已是秋了。隔壁邻居家的小孩刚刚脱落了一颗牙齿,在胡同里追逐玩闹时,每每见人一笑,露出一个天真的小洞。
志成搬进了疗养院之后,阿晚,家季,龚文和雅月姐都为了志成的治疗费加倍努力着,甚至身兼多职。例如阿晚除了便利店里的工作,又找了一份洗衣店的工作,虽然辛苦了些,但倒班之余也增添了不少收入,可以为志成好好出一份力。
或许阿晚都没有想到,萍水相逢的几个人,互相之间竟莫名其妙的产生了这样紧密的关系。
阿晚有些疲惫地从洗衣房回到住处的路上,刚好遇到家季。
家季有些着急地跑过来:“阿晚,你怎么回事,龚文找你找不到,电话都打我这来了。”
阿晚拿出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阿晚问:“他找我做什么?”
家季:“喊我们去吃饭啊,说是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家季说着皱起眉头,“都入秋了,晚上怎么还只穿一件短袖。”
阿晚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的胳膊,还没反应过来,家季脱下了自己外套扔给阿晚。
阿晚愣了下,赶忙说:“没事,我不.....”
家季:“快走啦,龚文要等着急了。”
没等阿晚说完家季便打断了她,快步走向前。阿晚在原地站了一下,然后赶忙跟在家季的身后。
等到了龚文家,龚文已经做好了一桌菜摆在桌子上。
龚文抱怨说:“怎么这么慢,要饿死了。”
几人坐到桌子前,龚文问:“阿晚最近怎么样,又多一份工作,累不累?”
阿晚摇摇头:“大家不都一样嘛,说好一起帮助志成攒治疗费,我也不能偷懒呀。”
龚文笑笑,夹起一个鸡腿放进阿晚碗里说:“奖励一个鸡腿。”
家季慌张:“我也要!”
龚文把另一只鸡腿分给家季,然后慢慢说:“真是没想到我也会担负上别人的人生呢。”
家季和阿晚一愣,龚文赶紧笑着说:“其实我想说,这种感觉意想不到的好,至少每天做事更有动力了。”
阿晚点点头:“我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家季笑笑没有说话,对于大家来说,志成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或是其中的每一个人,对于其他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仅仅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吗?
忽然一阵风吹进屋里,带着些许的凉意,龚文起身关上窗户。
“夏天又过去了啊,遗憾。”
阿晚问:“遗憾什么?”
家季说:“夏天也不仅仅是夏天吧”
夏天也不仅仅是夏天吧,某天河岸边吹来带凉意的风,像没牵到的手,未送出的信,不了了之的爱慕情绪。总是来不及跟夏天挥手告别的仓促人生,眨眼间就落入了平庸的人海。
家季笑笑,突然发现雅月姐没有来,便问龚文:“雅月姐呢?”
龚文:“她们单位今天有聚餐,说就不和我们一起吃了。”
家季点点头,笑着说:“那我们快吃,好多天没有坐下来好好吃饭了,等周末我们一起去疗养院看看志成。”
阿晚应和着“好啊”,然后三人围坐一团,有说有笑的争抢着盘中的炸鸡,像是熟识许久一样。
他们其中的每一个人,对于其他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窗户外面风更大了,带着丝丝凉意。
明明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被推搡着成长为大人了。
夏天就这么结束了。
几个穿着职业装的人围坐在一家小店里吃饭,雅月姐也坐在其中。
几人喝了一些酒,旁边一位二十出头的男生问:“最近姐怎么一直在加班。”
雅月姐脸上微微泛红,笑着说:“挣钱啊。”
男生问:“姐缺钱了吗?”
雅月姐点点头,“姐有个弟弟生病了,要很多治疗费。”
男生:“弟弟?”
雅月姐说:“是啊,姐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都很乖的。”
男生听得眼睛发亮。男生叫做小亮,在雅月的公司里算是年纪很小的,白白净净,有些内向胆小,但非常有礼貌,深受公司前辈们的喜欢。
对话的同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不停的响着,男生不断厌烦的挂掉。
雅月姐笑笑问:“女朋友?”
小亮皱着眉头没说话,旁边的同事叹了口气说:“小亮,你对象总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啊。”
众人听见了有些疑惑,此时小亮的电话再次响起,桌子上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小亮看看大家,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满脸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得要先走一步。”
同事们纷纷点头表示理解,小亮说完一路小跑,满脸无奈。
雅月姐问同事:“怎么回事?”
同事叹口气说:“据说是女朋友疑心重到有些病态的地步了,随时随地都要和小亮保持联系才可以。”
众人听完一阵惊叹。
雅月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酒。
旁边同事问:“雅月,你手臂上的疤是怎么弄的?”
雅月看看自己的手臂,上面细细的一小条疤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雅月笑着说:“小时候磕的。”
同事笑着点点头,心里满是疑惑,“这像是磕碰出来的伤疤吗?”
小亮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梯,门外围着一圈邻居,见到小亮回来赶紧说:“你可回来了,快进去看看吧,我们敲门也没用。”
小亮连忙向大家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打扰到大家了。”
小亮慌张地打开门,小小的出租房,里面已经乱做一团。女友正坐在地上,披头散发,透过头发与头发之间的缝隙,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的看着小亮。
小亮长长吐了一口气,依旧细声细语地说:“你这是又怎么了?不是和你说我今天公司聚餐吗?不是已经和你提前打过报告了吗?还闹什么?”
女友一动不动,冷冷地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小亮:“我总不能随时随地都方便吧?”
女友听完瞬间愤怒起来:“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要爱我有什么不方便的?”
小亮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也要......”
女友突然站起身打断小亮:“我哪样?你是嫌弃我了?你还是嫌弃我了?”
女友说着不断拿起屋里的东西往地上摔,小亮见状赶忙跑上去阻拦,但小亮越劝阻,女友反而闹得越厉害,床单,枕头,碎玻璃散落一地。
小亮大声喊:“你不要闹了!”
两人争执过程中,女友手中的水杯不小心砸到小亮脑袋上,鲜血不断地流下来,染红了小亮的脸颊,衬衫,以及地上的白床单。
小亮低着头,任凭鲜血不断地流下来。
女友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愣了好久,然后疯了似的扑到小亮身前,一边用手擦着小亮头上的鲜血一边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小亮,对不起,我怕你不爱我了。”
不知是刚刚争执的情绪还未平复下来,还是被眼前的鲜血吓到,女友说话不断颤抖着,几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女友扶着小亮坐到地上,不停擦着小亮头上的鲜血,鲜血染到女友的脸上和衣服上,分不清是谁受了伤。
小亮静静地说:“我们分手吧。”
非常安静,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女友脸上染着鲜血,满带血丝的眼睛瞪得巨大,直勾勾地盯着小亮。
小亮又静静地重复了一遍,“我们分手吧。”
过了好久,女友慢慢站起身,光着脚一步一步走向门外,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不带一点声响。
一个脸上挂血,双眼通红的赤脚女生,慢慢走进夜里。
小亮和女友惠子的遇见,是在街角的一家便利店。
那时候十九岁的惠子刚刚一个人来到这座城市,没有工作,身上的钱花得一干二净。惠子饿的实在受不了,穿着一个肥大的帽衫走进便利店,用最快的速度在衣服里塞满了饼干和面包。
然而惠子却不小心被店员发现,在店员的叱喝下飞快的冲出店门,正好迎面撞见走进来的小亮。
店员大喊:“拦住他!”
惠子大声喊:“让开!”
一个小偷一个店员直直地向自己跑来,小亮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吓到了,竟然直接坐倒在地上,惠子便趁机从他身上越过,一溜烟跑远。
小亮坐在地上扭过头,看着店员追逐着惠子远去的身影,满衣服的饼干面包一边跑一边掉,洒落一地。
两人的第二次遇见是在当天的黄昏,小亮拎着从超市买的东西走过每天回家必经的小路,远远地看到远处好像有一个人蹲在路边扔石子。等走近小亮才发现,这就是白天在便利店偷东西的女生。
小亮偷偷拿出手机准备拨打110,这时惠子抬起头惠子也认出了小亮,大声问:“看什么看?!”
小亮听见吓了一跳,身体一抖又差点跌倒在地,赶紧把手机藏在身后。
看着眼前的小亮,惠子想:这个男人也太胆小了吧。
惠子责怪地说:“都怪你挡道,我吃的都掉完了。”
小亮愣了下,不知道说什么。
惠子说:“你赔我晚饭!”
小亮显然被眼前的女生惊住了,直直的站在夕阳下,与女生四目相对了很久。
当晚小亮被迫把惠子带回家做了一大桌饭菜,惠子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吃的满嘴流油。
小亮小声地问:“你为什么要偷东西?”
惠子光顾着吃没有听清,大声问:“你说什么?!”
小亮又被吓了一跳,赶紧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
借着灯光,小亮彻底看清了惠子的脸,虽然吃相难看了些,但五官异常精致,是个非常有灵气的姑娘。
小亮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惠子光顾着吃,头都没抬,“家里蹲。”
平时较为沉闷的小亮并没有理解,疑惑地问:“家里蹲?是做什么的?”
惠子说:“怎么说呢,就是在家里看守,防止坏人进来。”
小亮听完瞪大了眼睛:“是警察啊!”
惠子点点头,嘴里大口咀嚼着饭菜,“对,差不多。”
小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那你为什么要偷东西呢?”
惠子听完咽下了口中的饭菜说:“我没有偷!我是借吃一下,等有了钱会还回去的!”
小亮看着眼前嘟着嘴一本正经为自己辩解的姑娘,忍不住笑了。
之后在惠子找到工作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惠子一直住在小亮家里,两人也越混越熟,生活上配合地井井有条,原因在于惠子竟意外地帮小亮摆平了很多事情。
惠子发现小亮胆子小,不愿意惹事,很多事能躲就躲,为此一直吃了不少亏。
小亮租的房子漏水,房东大妈不愿意出维修费,每每下雨都要拿大大小小的脸盆和水桶摆一地,问题是虽然避免了屋子发水,但雨水落入脸盆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简直让人发疯,自带3D立体环绕音响效果,两人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惠子得知租给小亮房子的其实是个二房东,就靠倒手租房子挣钱。惠子替小亮找到房东,整日蹲在房东门口,见到顾客就说:“哎呀,他的房子千万不能租啊,连房顶都没有,外面下小雨屋里下大雨。据说有的还是凶宅呢,半夜总有人影飘来飘去,吓跑了好几家了......”
房东无奈,不但给了小亮维修费,还免了一个月的房租做补偿费。
屋子里偶尔窜出一个蟑螂,小亮吓得跳上桌子,惠子就提着拖鞋跑出来一顿乱拍,然后在小亮惊恐的眼神中用手捏起蟑螂的尸体扔到窗外。
惠子说:“你这么胆小,我做你女朋友吧?”
小亮说:“哈?”
惠子说:“其实挺早就喜欢你了,之前没有工作,怕你以为我是蹭吃蹭喝才这样说,现在我也有工作了,有个温馨的小家也不错。”
小亮说:“哈?”
惠子说:“再哈就打你。”
小亮这次没有哈,看着惠子闪闪发亮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人与人相遇,路与路相交,有些感情悄然发生,晚开的花,落进冬天的黄叶,悄悄踏入对方的季节,除了当事人明了,世界都没有发出声响。
当天晚上小亮抱着惠子说:“你觉不觉得我胆小。”
惠子微笑着摇摇头。
小亮说:“人都是很卑鄙的,一旦发生冲突,就会不顾一切的维护自己,完全不管对方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小亮笑笑说:“像我们这样的普通老百姓,不去招惹别人,能够顺顺利利地过完这一生就好了,吃点亏也无所谓。”
惠子用力靠了靠小亮的肩膀说:“那我是不是也要收敛收敛脾气,为了我们好好的一生?”
小亮笑着抱紧惠子:“但我不想你受委屈。”
来到这个世上,大多数人都受过多少委屈与不公,可是啊,
普通的人,仅仅想要顺利度过一生就已经很艰难了。
两人相处一年,计划攒点钱就结婚。
一次医院体检,医生告诉惠子卵巢滤泡发育不健康,怀孕几率低于正常人数十倍。
当晚惠子没有回家,小亮心急如焚地给所有朋友打了电话,依然没有惠子的下落。小亮就跑遍了所有惠子可能出现的地方,直到凌晨三点,才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小路旁见到了蜷缩在长椅上的惠子。
小亮身上被汗水湿透,轻轻坐到惠子身边说:“没关系的。”
惠子见到小亮,眼泪再也忍不住,红着眼睛说:“我也想被人叫妈妈。”
小亮抱着惠子走回家,小亮心想:只是几率小而已,多努力就好了啊。况且能两个人好好的在一起,其余的也都没那么重要了。
不知道是否出于愧疚,之后惠子开始更卖力地工作。惠子的老板是一个姓张的中年男子,出门应酬也总喜欢带上惠子。
开始惠子以为是自己的努力打动了老板,准备给自己更好的发展机会,然而渐渐的惠子发现酒桌上老板开始有意无意地对自己动手动脚。
惠子非常反感,但想到老板或许是喝醉了,加上想早日攒些积蓄,便也没有作声。
慢慢的公司同事也传开闲语:“不就仗着自己年轻有点姿色嘛。”
好长一段时间惠子回到家寻求小亮的帮助,但看到小亮那一脸善良天真的样子,在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次应酬过后,老板开车送惠子去车站,车渐渐偏离了行驶路线,停在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领导猛地扑向惠子。惠子疯了似的反抗,不断求饶,老板全然不顾。
不知过了多久,老板起身拍下了惠子的照片说:“女人嘛,要懂得利用自己的身体,你早晚要学会,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老板说:“你最好不要想着报警,你应该也了解,还没人能动的了我。”
惠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那段时间,直到凌晨才光着脚回到家中。
得知情况的小亮愣在原地,过了好久才挤出三个字:“怎么办?”
怎么办?惠子也不知道怎么办,只知道无论怎么办,自己都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
大概是考虑到以后的生活,惠子离开了公司一直休息在家,而且惠子并没有选择报警,并与小亮约定再也不提此事。
只是惠子对小亮的一举一动都开始变得异常敏感,不断地询问小亮,“你还爱我吗?”
开始小亮总是耐心的回答“爱你”,但后来发展到从每天一次到每天十几次,小亮也开始变得不耐烦。
小亮的态度让惠子更加敏感,惠子开始偷翻小亮的手机,跟踪小亮的行踪,甚至跑到小亮的公司大闹,两人也开始不断地争吵。
一次小亮被逼急了大喊:“你看你现在还像个人的样子吗?”
此时的惠子长发散落,眼睛深陷,整张脸黄的可怕,手臂上的烫伤时隐时现。当晚深夜惠子拿着刀站在小亮面前,在月亮的照射下,惠子手上的刀发出冰冷的光。
惠子自言自语说:“这样就能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惠子提起刀走进小亮,举起手臂半天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慌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瞪着通红的双眼看着掉在地上的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小亮被哭声吵醒,看到坐在地上哭泣的惠子,还有地板上的刀,再次软下心来抱住惠子说:“我爱你,我真爱你。”
然而惠子的状况依然没有改观,几乎持续了整整一年,终于在一天晚上,小亮满脸鲜血,静静地说:“我们分手吧。”
一个脸上挂血,双眼通红的赤脚女生,慢慢走进夜里。
两天后小亮才回到公司,头上绑着纱布,满脸颓废,胡子也没有刮,隐隐一层青色。
领导责备说:“连假都不请就旷工两天,人也找不到,还想不想干了。”
小亮赶紧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
从领导办公室走出来,雅月姐问:“你没事吧?那天聚餐怎么走的那么匆忙?”
小亮看着雅月姐,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在信任的人面前,脆弱的一面也露了出来。
当天雅月姐带小亮找了个咖啡厅,听小亮将整个经过讲述了出来。雅月听完久久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伤疤,轻轻用衣服遮住。
其实不用说什么,在巨大的悲伤面前,语言太苍白无力了。
小亮不敢回家,甚至一到闭上眼就是,散落的枕头,碎掉的水杯,带有鲜血的床单。
再也无法拼凑完整的,是美好之后,一地的破碎。
雅月将小亮带回家季的住处说:“你可以先住这里。”
家季笑着说:“没关系,雅月姐带来的,想住多久住多久,就是这里破了些,不嫌弃就好。”
小亮感激地点点头。
在家季家住了一个礼拜,一天小亮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小亮赶到医院时看到惠子还是昏迷状态,满脸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惠子离开家的第二天,自己一个人跑去之前老板那里大闹。
惠子撕心裂肺地说:“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
老板笑笑说:“不就是要我道歉,至于吗?”
老板慢慢走到惠子身边,小声在惠子耳边说:“对不起,但你的叫声实在太好听了,哈哈哈。”
随后老板叫来几个保安,强行将大喊大闹的惠子带出了办公室,惠子拼命挣脱,一不小心滚落楼梯被送进医院。
医生见到小亮说:“你是病人的家属,怎么才来,孩子已经没了。”
小亮一脸震惊:“孩子。”
医生说:“你不知道?都两个月了,而且病人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应该是受了重大创伤,等身体好一些后建议你去带她看一看。”
小亮震惊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某天深夜,小亮说:“没关系的。”
惠子梨花带雨地躺在小亮怀里,红着眼睛说:“我也想被人叫妈妈。”
小亮走进病房,颤抖着手摸了摸惠子苍白的脸,然后直直的冲出医院,任凭雅月和家季怎么阻拦也没有用。
小亮走到惠子公司大楼的门前,惠子老板刚好从里面出来。小亮走到他面前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刀,一刀扎在惠子老板的大腿上。
周围的人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老板躺在地上大叫:“你干嘛!”
小亮红着眼睛不说话,正准备给他第二刀时被赶来的雅月和家季拦住。
两人紧紧抱住小亮,家季大声说说:“杀了他,你的人生就完了,他自然有法律惩罚。”
老板猜出这是惠子的男友,慌忙辩解说:“对不起,对不起,那晚是她穿的太性感了,我一时没忍住,你们要什么赔偿都可以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穿的这么性感,变成了男人犯罪的理由。
小亮红着眼睛不说话,只是努力想要挣脱两人的阻拦。
惠子老板见状大喊:“保安来啊!报警啊,有人杀人啦!”
这时人们才反应过来,几个保安赶紧冲过来。小亮憋得满脸通红,眼睛布满血丝,双手紧紧握着刀子,不住愤怒地大叫。
雅月不自觉流出一滴眼泪,在保安赶到跟前的一瞬间,小亮突然挣脱了两人的阻拦,再次将刀子刺进惠子老板的身体里。
小亮红着眼不停的用刀子扎着惠子老板,整整27刀,鲜血不断溅出来,流满了地板。
远处警车闪着灯赶到现场,几个警察将小亮押上警车,小亮起身的时候仿佛带有一丝笑意,对着雅月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地上鲜血缓缓流淌,晴朗的天气突然下起了暴雨,人群四散逃窜,整座城市顷刻笼罩在巨大的水雾当中。
一个月后,小亮在警察的看押下回到了自己的家。
警察说:“你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小亮点点头说:“谢谢,但是你们能不能不让她知道?”
警察叹了口气,“我们在楼道等你。”
小亮礼貌地向警察鞠了一躬然后慢慢打开家门,之前凌乱的屋子已经被收拾的整整齐齐。
惠子从厨房走出来,两人站在原地对视了好久,小亮笑了笑,先开口说:“拿行李。”
惠子也紧张地笑起来:“嗯,你提前和我打过招呼了,我都帮你收拾好了。”
惠子说着走进屋里拿出两个行李箱,递给小亮之前犹豫了下,轻轻地说:“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正在做。”
小亮微笑着说:“好啊,我帮你。”
小亮走进厨房,把水池里的鱼拿出来放在案板上,惠子赶忙走过来,笑着说:“还是我来吧,你这么胆小就别逞能了。”
小亮愣了一下,惠子把小亮推到一旁,自己熟练地把鱼杀死,烹调。
不一会儿满满的一桌菜,两人坐在桌子前。
惠子突然笑着说:“好像第一次我们遇见的情景差不多,你也给我做了一桌菜。”
小亮笑着点点头。
惠子问:“你要去哪里?”
小亮说:“朋友介绍了一个国外的工作。”
之后再无话语,两人沉默着吃完了饭,小亮准备去刷碗,惠子笑着拦住他说:“没事儿,一会儿我来就好。”
小亮点点头,“那我走了。”
惠子笑着说:“好。”
小亮拎着行李往门外走,惠子突然开口:“你不喜欢我了。”
小亮站在原地半天,头也没回,只是慢慢点了点头。
惠子红着眼,努力憋出了一个大笑容说:“再见。”
小亮走出门外,伸出双手让警察把自己铐上,随着警车渐渐远去,小亮泪如雨下。
家季带着阿晚和龚文来到雅月家,雅月一个人坐在黑暗里久久不说话。
家季打开灯说:“别太难过。”
雅月依旧不说话,阿晚担心地做到雅月身边拉住她的手,手臂上的伤疤隐隐浮现。
过了好一会儿,雅月小声说:“是我松开了手。”
几人一惊,家季问:“什么是你松开了手?”
雅月说:“我没有尽全力去拦,小亮用刀刺他的时候。”
几人惊得说不出话。
那天警察赶来,小亮起身的时候仿佛带有一丝笑意,对着雅月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嘴角动的那一下,说的是“谢谢”。
一天同事问雅月,“你手臂上的疤是怎么弄的?”
雅月看看自己的手臂,上面细细的一小条疤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雅月笑着说:“小时候磕的。”
可是,这像是磕碰出来的伤疤吗?
看着赶来的保安和地上叫嚣的罪犯,小亮憋得满脸通红,眼睛布满血丝,双手紧紧握着刀子,不住愤怒地大叫。
雅月不自觉流出一滴眼泪,渐渐松开了双手。
雅月说:“我没有尽全力去拦,小亮用刀刺他的时候。”
或许有时候只能这样吧,在彻底的绝望之中,追寻偶尔的满足。
一年以后,小屋搬来了一户新的人家,整理打扫房间时看到桌子上叠着一张纸,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
新主人打开看了看,嘴里嘟囔了句什么东西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信纸安静地躺在垃圾桶里,蒙着厚厚的灰尘,上面发黄的字迹若隐若现,写着:
小亮,近来可好?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一定吓了一跳吧,事到如今,我还能和你说说话吗?连续好几天梦到你,看到你睁着大大的眼睛,站着远处一脸无措地望着我。一直忘记告诉你,你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一样,我总觉得自己再也看不到这么单纯善良的眼睛了。你总说自己胆小,开始我也这么觉得,还记得有次家里出现一只蟑螂,你一下子就跳到椅子上了,一脸惊恐的不知所措。当时我就在想,你好胆小啊,像只小猫一样。可我真的好喜欢你这个样子,后来我曾经想对你做很过分的事情,突然想到,怎么能杀死猫呢?而渐渐的我才知道,相比较胆小的你,其实真正没用的是自己,总是半夜忍不住翻冰箱,闹钟响很多次也不起床,即使很想你却再也没有勇气见你。你有时也会想起我吗?我搬了新的住处,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我随手种了几株向日葵,很久没有在意,没想到最近竟然长出来了呢?非常健康,努力朝着阳光的方向生长。
生活也一样吧,只管付出爱,执着许愿,剩下就是天意了吧。
你也要一直单纯善良下去,就像你说的,胆小些也没有关系,能顺利过好这一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我们走上了各自的路,但能遇见你,已经是我莫大的惊喜了。
时至今日,你依旧是我耀眼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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