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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导语:
侯府新贵萧承渊最恨我那年,往府里带回了无数姬妾。
缠绵一夜后,就逼我去打发她们。
我哭过,闹过,和舞姬互殴头破血流过,最后还是麻木地签下一张又一张万两银票。
只求他能准时往我娘亲的药铺账上支银。
直到娘亲再次心疾发作垂危,我抖着手给他传信,萧承渊却下令将我娘扔出了医馆暖阁。
“林晚,这不是求人的态度,我不喜欢。”
我慌张冒雨回府下跪求情,他却强迫我站在门外听了一夜。
好不容易到了天明,我着急签下银票递过去,求他高抬贵手的话还没说出口。
脸就被狠戾地扇歪了。
和他厮混整晚的清倌人哭得梨花带雨:
“萧郎,这贱婢把我当娼妓吗?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她凭什么拿银子羞辱我!”
萧承渊眉眼蹙起不满,“林晚,还不快道歉!还是想你娘死?”
可医馆刚刚传来消息,我娘早就在昨夜回光返照时,硬生生咬断口中参片,气绝身亡。
她竭尽全力留下血书:?晚儿,娘亲不能再拖累你了。
1
我怔怔看着纸笺上的字许久,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
萧承渊不耐烦地钳住我的下巴抬起。
“林晚,你是忘了你还在求我给你娘亲的续命方子,上画押吗?道歉!”
又在看到我的眼泪后,怔住了片刻,眼里闪过一丝嫌恶,猛地甩开我的脸,压低声音。
“行了,林晚,卖惨给谁看,你乖乖哄好我的小心肝,我连宫里最顶尖的御医都为你娘亲延请!什么都应!”
可是我再也没有什么要他应的了。
除....和离书。
我苦涩地抬起眼,“萧承渊,你真的什么都应?”
不等他开口,我匆忙从袖中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和离书,上前伸出了没被打肿的另一边脸,哑声道:
“对不起,姑娘,是我龌龌蹉蹉,玷玷污了你们的感情,请您原谅我。”
萧承渊脸色一沉,不悦到了极点:“大声点!”
“对不起!我错了!”
啪!我的脸顿时火辣辣地疼,鼻尖冲进了一股浓烈的异味。
我错愕地睁开眼,被撕烂的娇俏肚兜从脸颊上掉落在地,留下几分恶心的痕迹。
眼前,萧承渊新勾搭的清倌人柳依依无辜撇嘴。
“大姐,做错事光道歉有什么用,你得用实际行动补偿我。”
她扭头抱起萧承渊的手撒娇。
“萧郎,这些衣裳都是你在马车上撕烂后给我置办的云锦,都给你弄脏了,我午后怎么回乐坊?”
“我想要大姐给我洗~”
一地的绫罗绸缎粘满腥臭污秽,刺痛了我的眼。
这么多年我卑微到了尘土里,萧承渊多少还给了些侯府夫人的体面。
如今,我已经到了伺候外室的地步了吗?
我攥紧拳头,萧承渊却把目光落在了我手上的纸笺,他以为又是求药的契书,周遭的气压骤然降低:
“发什么愣!不想要你娘的命了吗?”
“还是觉得委屈?林晚,你当时害我连我娘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的时候,知道会有今天吗!”
我心里悲凉汹涌,滚到嗓子的苦涩压了又压。
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反驳,一路捡起散落的纱裙、披帛,掩上盥洗间的门。
身后的门扇忽然一阵闷响:
“够了够了,萧郎,我的腰好酸,不要了啦。”
我侧了侧脸,萧承渊已经抵着柳依依到了门板上,染上欲望的眉眼嘲讽地看着我。
四目相对的一刻,我莫名想起许多年前的雷雨夜,他在熊熊燃烧的祭奠炉前凶狠掐住我的脖子:
“林晚,你就为了那点银子,瞒我娘痨疾到现在!你要不要脸。”
在那之后,萧承渊就从那个恨不得为我摘星摘月的宠妻狂魔,成了如今花天酒地的侯府世子。
我也成了贵妇圈里的著名活牌坊。
身边两人越来越火热,而我只是默默摸过一个个萧承渊扯开的破洞,洗去那些衣裳上脏东西。
连同过去他的浓烈爱意一起,冲进了下水道。
我静静地站了许久,等到他们双双欢愉过后,才拿起契书,走了出来:
“萧承渊,柳姑娘的衣裳洗好熨好了,你该画押了。”
刚踏出一步,我就踩到了一个没开封的羊肠套。
还是昨晚我备上的那只。
愣神的功夫,我的额头被一个重物狠狠击中。
我吃痛地抬起头,慵懒半躺在床头的萧承渊嗤笑一声:
“林晚,不爽了吗?你不想给爷生,有的是人想给爷生。”
柳依依挑起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圈,边挑衅看我:
“萧郎,你放心,我才不会像大姐一样偷偷服避子汤,还下手杀自己的孩子。”
我的脸色霎时惨白,不可置信地望向萧承渊。
他眼底的恨意更浓。
萧承渊果然还在计较我们小产的第一个孩子。
可那分明是他招惹的舞姬活生生推下台阶打掉的。
他却非要说是我是故意的。
现在地上滚动的不知从哪找出的半瓶避子药,更成了我不愿给他生孩子的罪证。
我苦笑着,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肚子。
他不知道,我又有孕了,两个月。
只是,萧承渊现在也不在乎了吧。
一声尖锐的高声打断了思绪,跑来的柳依依抢过我手里的衣裳,立马红了眼眶:
“萧郎,你快来看看,大姐嫉妒我替你怀孩子,故意扯烂我的衣裳。”
2
我深呼出一口浊气,无奈开口:
“明明是你们昨....萧承渊,你放开我!”
脖颈突然被萧承渊狠狠压低,他的声音尽是深不见底的寒意:
“林晚,别人替你履行侯夫人的义务,你在不乐意什么?给我下跪道歉!”
这么多年来,我的膝盖其实早就跪烂了。
可我也彻底受够了,嘶吼着咆哮
“萧承渊,该道歉的人是你!”
话音刚落,我的肚子就被萧承渊狠狠踢了一脚。
我吃痛跪地,同时一股热流从腿间流出。
意识到什么的我顾不得契书了,慌乱挣脱开萧承渊的大手,拼了命地起身:
“放开我!萧承渊,我要去医馆!”
换来的又是发狠了的一脚。?萧承渊高高在上地看着我。
“去医馆干什么!看你廊下快死的娘吗?”
“我告诉你,在依依原谅你之前,不准去!”
“你当时怕我把府中祖产变卖了给我娘寻医问药,害她惨死,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娘好过!”
“林晚,很绝望对吧?这都是你应得的,给我跪着!”
他整个人笼罩在疯狂的恨意之中,恨不得将我捅死。
是啊,我应得的。
我死死咬住下嘴唇,在那么一刻,忽然释怀了。
在地上跪得笔直,又像一片衰败如泥的枯叶,整个人伏在地上。
“我知道了,柳姑娘,萧承渊,我错了。”
萧承渊眼底闪过一丝我看不明白的情绪,冷哼一声。
“跪到依依满意为止!”
他揽着柳依依离开。
而我一路跪行,伺候他们。
萧承渊和柳依依在浴桶里嬉闹,我就跪在一旁捧着衣裳。
他们在府中各处方寸动情,我就跪着擦去污渍,捡起衣裳,做他们的脚凳。
如同府里最卑贱的婢女,亲眼看着那些他曾为我做过,也只为我做过的事情,成了和别的女子的甜蜜欢愉。
只有肚子疼得排山倒海,鲜血不断从下身渗出,又和深色裙裤融作一体,我的脸色越发惨白。
萧承渊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我,完全沉溺在欢愉之中。
我知道,肚子疼,是孩子在向我求救。
可....我苦楚地垂头,轻声说:
“孩儿,不是娘亲不救你,但你不该出生在这样的门庭受苦。”
“下次再来找娘亲好不好?”
终于结束的萧承渊厌弃的眼神扫过来,
“在嘀咕什么?依依口渴了,还不端水过来?”
我一动,又是一股鲜血流出,血腥味顿时飘了出来。
柳依依忽然捏住鼻子,嫌恶地打翻我递上的热茶:
“大姐,你身上是什么鱼腥味,难道是因为萧郎没满足你,你就去外面胡搞得了脏病嘛?”
3
我根本受不了力,身子歪倒在热茶上,被烫得翻身的一刻,干掉的血迹顿时在水渍中晕开大片大片的暗红。
我一恍惚,整个人几乎要晕死过去。
下一秒,我残破的身体就被萧承渊凶狠拽起,他死死盯着我,声音都开始颤抖:
“林晚!”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些血是怎么回事!”
啪!?瓷瓶摔在地上应声破碎,我们错愕扭头。
柳依依泫然欲泣地捂着自己被割了小口的手指:
“不是吧,大姐,你还要用整罐胭脂当作血来争宠吗?”
“你争宠就争宠,把空罐子放这里,是不是故意想害我受伤”
我急了,挣扎着起身反驳,“我没有!”
萧承渊顿时甩开我的手,心疼地抱住她。
再转过头来时,原本脸上的担心顿时化为乌有,成了被欺骗的自嘲:?“林晚,果然你就是这种货色。”
“爱流血是吧,你在这里流个够!”
他拦腰抱起柳依依,就往医馆赶。
“等等!”
我咬牙拽住他的袍角,愣是拖出了一道血迹:“萧承渊,契书还没画押!”
厅堂瞬间鸦雀无声,萧承渊眼里的迟疑顿时凝住,脸色难看起来。
可柳依依还是那副怯生生、眼泪汪汪的样子,缩在他的臂弯里,似乎是还没玩够。
我了然,竭尽全力重新跪起,就要把头狠狠地往地上一磕再次道歉的时候。
手中的契书就被一把夺去。
萧承渊的面容扭曲,看也不看地摁下手印,摔回我的脸上。
“画!画!画!但我告诉你,你们母女的报应才刚刚开始!”
“你给我等着!”
大门应声摔上的时候,我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笑了。
萧承渊,我们早就没有以后了。
抱着柳依依进了医馆后,阴魂不散的市井之徒果然涌了上来。
以往的他总会和怀里的女子来个长吻,让他们画下各种过火的暧昧图,印在花边小报上,好气一气林晚。
这次不知为何,萧承渊总是心神不宁。
他将柳依依安排在顶层雅间后,脚步竟不自觉地迈向暖阁那一层。
萧承渊勉强劝服自己,林晚再怎么过分,她的娘亲毕竟是他的岳母,他还是要过去看看的。
可暖阁外的草席床铺空空如也。
萧承渊心下一惊,着急地拦下路过的医者,几乎失了声:
“这床的病人去哪里了?”
医者认出了他,神情有了丝哀伤。
“侯爷,您是问夫人的娘亲吗?”
“老夫人....昨夜回天乏术,去了。”
“您还是...好好安慰夫人吧,她有孕在身,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4
什么?林晚有孕了?
萧承渊踉跄了一步,几乎要站立不住,靠在医馆冰凉的柱上,久久才回过神来。
喜悦和愧疚交织在一起。
萧承渊想了许多,忽然明白过来,早上的林晚为何那样失魂落魄。
原来,她也没有娘亲了。
可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如果这么轻易原谅她,不好。
各种各样的思绪几乎要挤爆他的脑袋。
柳依依却不知何时穿着素色单裙到了他的面前,脸色委屈:?“萧郎,你怎么丢下依依跑了?”
“房里好冷,我有点怕。”
说完,她柔弱地坐在他的腿上,闭上眼,想讨一个吻。
萧承渊却厌倦地偏过头。
其实他对其他女子的耐心最多就一晚,不过是看柳依依身子软,玩得开,才多玩了半天。
看着昨天还算清纯可人的女孩一脸谄媚样,萧承渊只觉得无聊,下意识地想像之前一样,把林晚喊过来处理。
他也是这样做的。
但是派去传话的小厮回来说夫人院门紧闭。
一次,两次,三次,萧承渊脸上的烦躁越来越重,浑身气压低得吓人。
柳依依显然没见过这个阵仗,搂着萧承渊脖子的手忍不住颤抖。
她娇滴滴地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萧郎,干嘛找大姐啦,你不是答应陪我一整天的吗?”
“我们要不要再努力一下怀个龙凤胎,我还没在医馆雅间...”
被抢过名帖的萧承渊眼神一凛,柳依依顿时吓得不敢说话。
他和匆忙下楼的御医对上视线。
御医朝他点了点头,表示一切已办妥,绝嗣汤已经混在汤药里让柳依依服下了。
就算她侥幸生下,不过也是一个无用的孱弱儿罢了,不成气候。
不论怎样,萧承渊还是想跟林晚生下孩子。
虽然怀里的女子做作聒噪到让他不耐烦,他却莫名想起林晚许久没有跟他撒娇过了。
就连他们的同房,也是过得很痛苦。
每一次林晚都会哭。
萧承渊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太过分了,想回府哄哄她。
刚起身,就被柳依依可怜巴巴地拉住了衣袖。
柳依依还真的以为自己俘获了萧承渊的心,此时此刻并不明白早上还在疯狂索取的男人为何变得如此冷漠。
她仰起头,挤出一丝不安的甜笑:
“萧郎,我的衣裳都旧了,你陪我去买些孕妇的料子好不好?顺便看看小儿的玩意儿啊。”
萧承渊沉下眼,思考良久,终于在柳依依期待的目光中捏起她的手,“走吧。”
5
从绸缎庄出来后,已经是深夜。
柳依依却越发小心翼翼地看着萧承渊的脸色。
她不明白为何他挑着那些柔软料子和精巧玩物的时候,目光一落到她身上之后就变得冰冷吓人。
萧承渊提着大包小包在前面走得飞快,柳依依只能小跑着才能跟上,她急忙拉住他的手肘:
“萧郎,我还想去市集。”
“我煲汤很好的哦,今晚让你试试我的手艺好不好?”
没想到,萧承渊狠狠甩开了她的手,冷若冰霜,“不用了,你回乐坊吧。”
眼睁睁地看着萧承渊把东西放进马车,柳依依不甘心地想掀开帘子。
手指就被狠狠夹住。
她慌张收回,萧承渊已经一扬鞭,扬长而去。
只留她满脸烟尘。
我再醒来时,身下的血迹已经彻底干透,就连阵痛难忍的肚子也平静下来。
我茫然地摸上小腹的位置,忽然意识到是孩子真的离开我了。
一瞬间,泪流满面。
唯有和离书上萧承渊的画押能给予我片刻安慰。
我捡起萧承渊摔在地上的朱砂笔,在另一栏处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画,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又简单到过了头。
这么轻易地就结束了和萧承渊十几年的孽缘,我只觉得不可思议。
还有一丝茫然。
我的豆蔻年华及笄后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和萧承渊深深绑定,突然没有侯府夫人的枷锁,我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了。
我只知道,我想彻底离开萧承渊。
我勉强直起身,环视府邸一周,不知不觉中,这府里关于我的东西很少很少。
每一个被萧承渊带回来的女子都如同洪水猛兽,一个两个铆足了劲想踢掉我,想入主侯府,自然是恨我入骨。
萧承渊在那一夜,又是极度纵容她们,最喜欢看的也是她们折辱我。
第一次带回来的富商之女,‘失手’打碎了我们一起捏的陶土娃娃。
第二次带回来的伶人,剪碎了定情时我绣给他的第一方丝帕玩翻花绳。
第三次带回来的才女,拿砚台砸破了正堂的合婚庚帖,将我的名字砸得面目全非,却说是灵感迸发。
……
第九百九十七次,第九百九十八次,第九百九十九次,我的心越来越麻木。
府里我的东西,我和他的东西越来越少,各种露水情缘留下的物件却到处都是。
第一千次,我连定情玉佩都没有了。
我呆呆地看着自己光秃秃的腰间,笑了,然后点燃一把火,彻底烧掉了在这里的最后一点东西。
6
萧承渊把车停在府门前,却怎么也不敢进去。
府里的灯亮着,如同以往一样,他知道这个时候的林晚应该已备好夜宵,在等他。
虽然他失约了很多次,哪怕早早下朝回府,萧承渊也会像现在这样坐在车里出神,宁愿饿到胃痛,饿到凌晨,也不愿意进去。
好像不这样,他就会忍不住想对林晚好,想对她笑。
可林晚也是害死娘亲的凶手。
直到夜色深沉,寒露沾衣,萧承渊才深呼出一口浊气,推开车门,走进了府里。
他没有拿车里给林晚和孩子带的补品珍玩,而是捏紧了袖中的脉案。
萧承渊想知道,林晚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推开府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奇怪的焦味,萧承渊皱起眉,第一眼就看到了地板上凝固氧化的一大滩暗色。
他猛地想起,早上林晚好像流血了。
但那不是胭脂吗?
萧承渊的心砰砰砰直跳,发抖着跪下去,轻轻嗅了一下,果然一股铁腥味。
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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