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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夫君将第七个替身迎进府中后,消失已久的系统回到了我的身边。
它说,只要我在倒计时结束内死亡,便可以回家了。
最后的日子里,我不再与洛寒舟争吵,
任由他夜夜与替身缠绵不休。
我本以为我能平静地离去,可他却为博新人一笑,将我与他早逝的孩子刨出来喂狗。
所有人都在劝洛寒舟,说他做得太过分了。
他却无所谓地笑笑,
“我洛家的后嗣现在正在芙蓉的肚子里,这具尸体算什么东西?”
“再说了,一个早死的孩子罢了,温宁还能因为这个离开我不成?”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已经下定了决心。
所以,当孩子的棺木被掀开那一刻,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哭闹,
而是举起一把刀,猛地向自己的心脏刺去。
这一刻,素来冷静的洛寒舟彻底慌了神。
1
刀刃刺入心口的那一刻,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可惜,我错了。
再睁眼时,刺骨的疼意尚未散去,眼前却是两道熟悉至极的身影。
洛寒舟和芙蓉相携站在我的床上,像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芙蓉见我醒了,立刻接过一旁侍女手中的药,跪到了榻前。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也用不着假装自戕的方式,来换取侯爷的怜惜啊?”
她眼眶泛红,哭哭啼啼地说道。
“这几天你昏迷不醒,侯爷就不眠不休守在你床前,连朝政和自己的身体都顾不得。”
“姐姐,你与侯爷夫妻多年,就偏要这样自私吗?”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却字字似刀,割在我的心上。
我想说话,喉间却一片腥甜。
刚一张口,芙蓉便借机将那碗滚烫的药灌进我口中。
滚烫的药汁落入口腔,烫得我眼前发黑。
我猛地推开她。
瓷碗落地,溅了她满身药液。
下一刻,我只觉被一股大力猛然掀翻在地。
“芙蓉说得对,你就是喜欢装。”
洛寒舟的声音冷得像冰,
“温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爱用这种苦肉计博我关注!”
我痛得难以起身,只能咬牙看着他。
是啊,他从来不会信我。
下一刻,洛寒舟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
“跪下,给芙蓉道歉。”
“你一日未休我,我便还是侯府夫人。你凭什么要我给她跪!”
我沙哑着开口。
洛寒舟愕然地看着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之前他不管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不断迎他早逝白月光柳依依的替身进府。
到了芙蓉,已是第七个。
第一个替身不过是手形和柳依依相似,洛寒舟便将我们的定情玉镯送了出去;
第二个替身的眉眼与柳依依有点像。
她哭着说被我掌嘴,洛寒舟命我跪地谢罪,当着下人磕了一百个头才作罢。
……
他从前给我的凌辱与欺凌,我都默默忍下。
可如今,我快要离开了,我不想再忍了。
见我执意不肯道歉,洛寒舟的脸色冰冷至极。
他一抬手,身后的嬷嬷已走上前来,抓住我的手臂,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
“夫人还是跪了吧,省得侯爷动怒。”
我尚未挣扎,额头便已被压在冰冷的青砖上,咚一声磕了下去。
血色瞬间溢出额前。
一个,两个,三个……
我满头是血,脑中嗡嗡作响。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隐约听见洛寒舟犹豫了一下,沉声道:
“够了。”
嬷嬷松了手,我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地抬头看他。
他的眼中似划过了一丝不忍。
但下一刻,他便抱起芙蓉,大步向门前走去:
“温宁,你还是老实点吧。”
“除了侯府,你哪里都去不了。”
芙蓉趴在他的肩头,挑衅地对我笑。
地上的药液冷了,我的血却还热着。
系统机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倒计时剩余七天,请宿主谨慎斟酌下次死亡时机——】
我闭上眼,低声喃喃:
“这一次……我是真的要走了。”
只可惜,这次,洛寒舟并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2
我伤未痊愈,可整座侯府却没有人来探望我。
偏僻的小院如坟墓般安静,送膳的侍女眼神里带着怜悯。
我听得见她们在屋檐下窃窃私语:
“夫人那一刀避开了要害,分明就是嫉妒芙蓉姑娘得宠,要吸引侯爷注意力呢!”
我只静静看着窗外的枯枝,不发一言。
【系统提示:再次死亡将重启回归条件,请宿主谨慎选择。】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让我的思绪回到了十五年前,初来这个世界的那一日。
……
现实世界的我已癌症晚期,高昂的手术费让我只能等死。
就在我无计可施之际,系统出现了。
他说让我攻略大反派洛寒舟,攻略成功便可治好我的癌症。
我咬咬牙答应了。
我第一次见到洛寒舟时,他才十三岁。
他被人丢在侯府最偏远的旧苑,饿了三天,浑身冰凉。
是我偷偷摸进院里,喂他一口口吞下温粥;
是我用温宁郡主的身份,将他钦点为我未来的夫君,让他不再受他人欺凌。
我们一起长大,一起面对纷乱的朝堂。
洛寒舟被人诬陷谋逆,是我站出来挡下流言。
洛寒舟的军中疫病横行,是我借系统药方,连夜配药救下三营。
我们之间的感情日渐加深。
他会在烧得不省人事时,一遍一遍地喊着我的名字:
“温宁,你是我的。”
我哭着笑了。
那一刻,我是真的相信洛寒舟爱我。
再后来,洛寒舟带着赫赫战功被封为定远侯。
系统弹出提示:
“任务已完成,宿主是否选择回归现实?”
我没有答应它。
我想,我和洛寒舟的故事还没有结束,我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呢?
可直到洞房花烛夜当晚,洛寒舟才告诉我,他心中有一个忘不掉的早逝白月光——柳依依。
“温宁,你于我有恩,我很感激你。可依依是我命里的劫,我无法控制住去爱她。”
洛寒舟说,柳依依是他少时误入山林时,给他喂过水的姑娘。
他当时就想娶她为妻。
只是后来,等他再去的时候,整个村子都被盖在了一场落石之下。
柳依依的年纪永远定格在了十五岁。
也成了他心中永不褪色的白月光。
我怔怔望着他,脑中嗡嗡一片。
如果柳依依是白月光,那我算什么呢?
那我和洛寒舟经历的一切算什么呢?
我放弃回家的机会留在他的身边,却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遂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外,都与他分房而居。
我希望洛寒舟能后悔。
我希望洛寒舟能多想想我的好。
可我们年少的情谊,却逐渐被这高门侯府吞噬了。
婚后第五年起,洛寒舟开始纳妾。
他迎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入府。
有的有一双像柳依依的眉眼,有的有一对像柳依依的酒窝。
而第七个替身芙蓉,更是长得和洛寒舟记忆中的柳依依几乎一模一样!
洛寒舟像疯了一样地宠爱她。
芙蓉进府的第三日,他就将她接入正中主院,我原本住的地方。
她嫌我的嫁妆碍眼,洛寒舟便把我的东西放到了偏僻的别院。
她说自己身娇体弱,洛寒舟便许她不用对我行礼。
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
直到那一天,我三岁的儿子病了。
小小的人儿烧得浑身滚烫,在我怀里不断念着“娘亲我好痛”。
府内所有医师都被芙蓉装头痛叫走。
宫中的太医姗姗来迟,最终只能摇着头离开。
儿子不治而亡。
我在雪中抱着他的尸身走了一夜,眼见着他的身体在我怀中逐渐冰冷僵硬。
洛寒舟回来的时候,芙蓉脖子上还带着未褪的吻痕。
她微微打了个寒噤,他立刻俯身,亲手替她将披风系紧。
芙蓉仰头看他,含笑轻语:“侯爷,今日的雪真美。”
洛寒舟也笑了,低声回说:“别冷着了。”
他们站在檐下,像是一幅冬日良人图。
而我——
我抱着儿子的尸身,跪倒在风雪里。
血从额角渗出,染进那团被雪打湿的小襁褓。
我想回家了。
这一刻,系统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宿主遭遇终极打击,补偿通道开启。倒计时内完成死亡,将回归原世界。】
我哽咽地应道:
“好。”
3
我当时没有立即离开,是为了想给儿子过完四七。
如今儿子四七已过,我再无牵挂,随时都可以回家了。
我怕疼,遂选了府中的落香池。
水不深,但足够让我睡在水底,不再醒来。
冰冷的池水裹住身体的那一瞬,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下一刻,我便听到了洛寒舟急促的呼唤:
“温宁!”
我被他从水中捞了起来。
他脸色苍白地握着我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低软:
“再晚一刻,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一刻,他仿佛变回了我最爱的那个少年。
我错愕地看着他,但下一秒,他的话便让我如坠冰窟:
“芙蓉动了胎气,胎象不稳,需要以血安胎。你做主母的,总该宽容大度一些才行。”
我怔在原地,血液像倒流回心口,痛彻心扉。
原来,洛寒舟还记得曾经的事情。
当年他身中寒毒,命在旦夕。
我用此世的十年寿命向系统换来神药,救了洛寒舟一命。
他问我从哪里得到的药,我便骗他说,是我的血能救命。
那时他紧紧拉着我的手,眼中含泪:
“温宁,我永远不会负你。”
可如今,他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我的吗?
我的孩子没了,还要我放血去给芙蓉保胎?
多么可笑!
“你的孩子没了,但芙蓉的还在。”
他像是看穿了我在想什么,语气理所当然,
“你该想想大局才是,别老这样闹脾气——”
“好。”我笑着打断了他,“芙蓉妹妹想要多少血?我都可以放给她。”
我不怕失血过多而亡。
只要死了,我便能回家了。
洛寒舟诧异看了我一眼,像是没想到我答应得这样干脆。
我没有再理会洛寒舟。
只是平静地跟着太医去到了芙蓉的院落中,放了两日血。
我的胳膊上新伤旧伤错落,面色也一天天地苍白下去,每天都要晕厥几次。
太医捧着银刀的手都在发抖:“夫人,再放下去,只怕……”
我毫不在意地挥了挥衣袖:
“只要芙蓉妹妹身体能好,我放再多的血,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日夜里,洛寒舟终于出现。
他站在我榻前,看着我憔悴的脸色和干裂的唇,沉默良久,忽然道:
“你该不是……想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吧?”
他皱着眉,语气里满是厌恶与轻蔑。
“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我轻轻笑了笑,并没有回他。
笑也不是嘲讽,只是觉得好笑——
我都这副模样了,他还觉得我是演的。
果然,在他眼里,我的所有付出,都不过是手段。
4
芙蓉倒是时常来探望我。
她腰间的玉佩晃眼,是我成婚前夜,洛寒舟亲手系在我腰间的,取心意不渝之意。
她见过我的目光落在玉佩上,不由得得意地笑了笑:
“侯爷说这块玉放我身上,才是真正的归位。”
我转过头去,并不在意。
她见这样的手段并不能激怒我,不由得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很快,她就想到了新的手段。
这几天,我的血一拨一拨地放,她的胎象不稳始终未见好转。
终于到了第三天夜里,芙蓉突然晕厥。
洛寒舟请来了一位神婆。
神婆走进院中,绕着芙蓉榻前走了三圈,忽而停住。
她阴声说道:“此女胎气不稳,是有婴魂作祟。”
躲在门外偷听的我心猛地一颤,却听她继续道:
“是个死得冤枉的婴儿。他不肯走,缠在这府中,是妨主之魂。”
“该怎样破解呢?”洛寒舟问。
神婆缓缓道:
“需取将婴骨三日三夜火炼成灰,制成安胎丸,方可破邪扶阳。”
我耳中轰然作响,几乎听不清她最后几个字!
他们又要动我儿子的墓?
明明前几日,我已以死相逼,才护下那口棺。
伤口至今尚未愈合,刀痕在心口灼烧一般地疼。
他们怎么又敢!
他们怎么能!
我转身就跑,几乎是跌撞着冲回那片埋葬儿子的梅林。
我抱着那方新覆的土丘,被放血后的身体虚弱得不停颤抖,声音嘶哑到崩溃:
“你们不许过来!”
“谁敢碰他一步,我便从这树下撞死给你们看!”
身后很快传来脚步声,为首的嬷嬷冷声道:
“夫人,别这么固执,您要为了我们侯府着想才行!”
“你胡说八道!”
我咬牙撑起身子,
“他只是个一岁半的孩子!他做错了什么?”
她们不理我,径自上前。
我伸手去拦,心口伤口裂开。
鲜血顺着中衣渗出,湿透衣襟。
我却像感受不到痛一般,死死攥住他们用于挖坟的锄头,歇斯底里地喊:
“他怕火!你们知不知道他怕火!他刚学会说话,第一次喊娘,就是因为做梦被火吓醒!”
“他死时都还没睁眼,你们凭什么烧他!”
但我的阻拦并没有起任何作用。
嬷嬷们动作麻利,迅速将儿子的棺材挖了出来,放到火架之上。
火盆已燃起,刺目的红光照亮整片梅林。
我终于彻底崩溃,扑过去想要挖坟的人撞开,想要扑进那堆火里——
我想陪我儿子最后一程。
但一只手却死死拽住了我。
“你疯了吗!”洛寒舟将我拖回来。
我踉跄着摔进雪地里,膝盖磕得生疼。
他居高临下地看我一眼,语气冷冽:
“儿子已经死了,你没必要这样。”
那一刻,我听见心口的碎裂之声。
哪怕经历过那么多,我也觉得自己可以忍。
可此时此刻,我终于落下泪来。
我看着他,眼里只有绝望:“他是你儿子,洛寒舟。”
他别开眼,唇紧紧抿着,不发一言。
我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低声道:
“你休了我吧。”
即便离开,我也不要以他的妻子的身份!
5
话出口那一瞬,环绕在我们身边的雪仿佛停了。
洛寒舟愣住了。
他从未听我说过这样的话。
嫁给他十年,我温顺隐忍,任他如何冷落和无视,都没有说过离开二字。
所以这次,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没有再重复,只绝望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上前两步,拽住我手腕:
“你疯够了没有?你这样歇斯底里,是想逼我认错?”
我任由他拉扯,身子仿佛早已没有知觉。
他终于动了怒,声音拔高:
“你就这样善妒?从前是对依依,现在是对芙蓉——你骨子里就见不得别人好!”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就如你所愿!休书我会让人备好,你即刻起便不再是侯府夫人!”
他字字如刀,将我的最后一丝残念彻底斩断。
我轻轻抽回自己的手,笑了:
“多谢。”
这一夜,我如愿被休出府。
天刚亮,我被丫鬟悄悄地送出后门。
一纸休书,一辆马车,便将我与这十年情分彻底斩尽。
我在这个世界的娘家已经落败,我早已无处可去。
我找了间客栈住下,打算在系统倒计时的来临前找到一个合适的死法,却听见街角茶摊的说书人轻声议论道:
“听说侯爷今日要迎娶那位芙蓉姑娘了,用的还是正妻之礼。”
“十里红妆呢,连皇后赏赐的凤冠都借来用了!”
“当年温宁郡主嫁进侯府时,可没这排场……”
不知他急不可耐,还是早有预谋,今日就要娶芙蓉为正妻。
我提着裙摆,一步步走在碎雪覆盖的青石街上,爬上城中最高的明月楼。
这里,是我与他年少时最美好的回忆。
那年他还不是侯府贵胄,看向我的眼神中,还有真心。
我们在这楼上放过天灯,说愿一生一世,不负不离。
如今,他在楼下娶妻,而我要在楼上诀别。
我过去的十年,就像一个笑话。
风很大,我站在栏边,身体却出奇地轻。
我的眼睛只望着前方那一条大红喜道。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我看到洛寒舟意气风发地骑在马上,微笑地接受着路边行人的贺喜。
【系统提示,倒计时剩余十分钟。】
我不再犹豫。
洛寒舟亲自走到花轿前,扶芙蓉下轿,笑得极为温柔。
不知为何,他突然抬起头,像有感应一般——
与我对上了视线。
他先是错愕,继而愀然变色。
“温宁!”
我却只笑了笑,眼里再无恨意,只有解脱。
“洛寒舟,我走了。”
风声呼啸,将我的声音淹没。
我向前一步,从明月楼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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